大上海! 十里洋场,花花世界! 在前一世,孟绍原曾经两次来过上海,但这一次再踏入上海,感觉却已经完全的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和他印象中截然相反的上海。 火车刚一停稳,乘客便迫不及待,争先恐后拥挤着下车。 似乎晚下车一刻,火车便会立刻开了一样。 三教九流云集在这里。 有“抛顶宫”的。 所谓的抛顶宫,就是在人群里一挤,某个人的帽子就不见了,然后偷帽子的,空中一挥,帽子就飞到了外面等待接应的同伙手里。 一天下来,至少能够弄到七八顶帽子,拿到旧货市场,一天的酒菜钱就有了。 有做“山爷”的,其实就是扒手,混迹在人群里,眼睛一眨,你的钱包就不见了。在这一行里,超级扒手人称“小山爷”,一天下来保准收获满满。 他们背靠公共租界巡捕房,像什么捕房的大头目陆连奎、刘绍奎等等都是他们的靠山,因此做“山爷”的天不怕地不怕。 如果说这两个行当还仅仅是让人破财而已,那么最可恨的就是“蚁媒党”了。 “蚁媒党”的成员,大都是一些英俊小白脸,他们专门打那些美貌小寡妇和单身女青年的主意。先是用尽方法接近,甜言蜜语,百般迎合,待她们以身相许后,就说服她们私奔。然后,迅速变脸,要么把她们卖进妓院为妓女,要么把她们卖给别人当老婆。 这些人无法无天到了什么程度? 赫赫有名的上海滩三大亨之一,杜月笙的继母张氏,当时就是上了“蚁媒党”的套儿,突然就杳无音讯了。 后来惹得杜月笙大开杀戒,这才让“蚁媒党”收敛了不少。 祝燕妮女孩子,零零碎碎带的东西多,下车的晚。 刚下车,正在那找孟绍原他们,就看到一个头上打满了发蜡,穿着西装皮鞋,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凑了上来: “小姐,一个人来上海啊?这里乱的很,你要去哪?” 祝燕妮刚想回答,就看到田七出现在这个人的身后,阴森着一张脸:“横天一条线,立地两棵松。绿林义当先,兄弟本姓洪!” 小白脸一怔,抱了抱拳:“兄弟也姓洪,天下是一家。结义桃园中,江湖最豪侠。得罪得罪。不知‘柳琴’可够?” “够了,多谢。” 小白脸大拇指朝外一伸:“若有麻烦,城隍庙外,开字头的,只管来寻。” 说完,便匆匆离开。 祝燕妮听的呆了。 说的什么啊? 随后赶来的孟绍原也是听的满头雾水。 这种黑话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可不止一次听到了,这次他实在忍不住了:“老七,你刚才在说什么啊?你怎么懂这些的?” “边走边说。”田七帮祝燕妮拿起行李:“我们这些做潜伏的,什么都要懂一些……” “抢包啦,抢包啦!” 正在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家伙拿着一个女式包从边上跑过。 后面,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追着大声叫着,跑的急了,一只高跟鞋都跑掉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却都无动于衷的。 不远处,有两个警察,在那抽着烟,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听到。 孟绍原正想帮忙追上去,就听田七说道:“别追,这是‘小八股党’里的,他们后面势力大,警察、巡捕都拿了他们的好处,你要追上去了,可就算是和小八股党结仇了,咱们在上海只怕会很麻烦。别的不说,那两个警察第一个就会来找咱们麻烦。” 孟绍原有些不甘心。 可在这样的时代里,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是大上海! 孟绍原继续说道:“刚才准备勾搭小祝的,是‘蚁媒党’的,我和他说的切口,是告诉他自己人,他们一听就懂。 ‘柳琴’,就是他问我身上的盘缠够不够。我说够了,他又告诉我,在上海有事,只管去老城隍庙找‘开字门’的人,都是做这一行的,一定帮忙。” 祝燕妮听到这里,插了一句嘴:“那他们还挺讲义气的啊?” “义气?”这次轮到孟绍原冷哼一声:“什么狗屁义气,无非就是一群流氓。今天他帮了你,下次没准要你帮他,你真当他们安着什么好心?” “孟队长说的没错。”田七接口说道:“那个小白脸,先诱骗你,让你失身,然后把你卖到妓院,或者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当老婆。你说他们是好人吗?” 祝燕妮先是脸一红,接着又转白,气得连连跺脚:“太可恨了,干脆把他们抓了,孟队长,把你的那些刑具,一样样都用到他们身上!” 孟绍原笑了一下,哪有那么简单? 这些人拉帮结派,势力大的很。什么公共租界、公安局、巡捕房,他们每季度都有孝敬,真要抓了他们,恐怕连上海都出不去。 “上海滩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门生弟子遍布上海,得罪了他们不好办。”田七帮着说了出来: “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季云卿,也算是老头子一级的人物。南京的‘胜义堂’早晚被咱们捣毁,他会善罢甘休?咱们这次来上海,还是小心从事为好。” 这次来上海的真正任务,始终没有告诉祝燕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