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荒面前一视同仁,韦安昌一家的日子。看过去就知道一样也不好过。 像这种军统底层小特务,要钱没钱,没权没权,能够不被人遗忘就算是万幸的了。 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拼命挣扎,领取着微薄的薪水养家糊口。 韦安昌以前是在徐州的。 徐州会战之后,他便奉命回到了老家好福县建立了情报站。 整个情报站就他一个人。 为了维持情报站运转,他把自己老婆孩子都发展成了外围成员。 每个月的月初,他都要步行到周口去领薪水,然后再步行回来。 那点薪水可实在不够。 所幸,他学过一点药材方面的知识,因此开了这么一间小小的药店。 这在经济上也是极大程度的帮助了他们一家人。 只是,灾情一来,日子就不好过了。 老百姓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有钱来看病? 更有甚者,有的逃荒的实在是饿得极了,冲进药店,看到什么就往嘴里塞,也不管能不能吃。 韦安昌就亲眼看到,有两个难民,抢了店里的大补药材生吞,结果才出店里就开始七窍流血,过了两三天就死了。 “长官,您喝茶。” 韦安昌端来了一杯白水,里面一点茶叶没有。 茶叶是可以吃的。 只要能吃的,哪里还会留下来? 韦安昌和他老婆孩子面部浮肿,鼻孔和眼角发黑。 孟绍原问了声这是怎么了? 韦安昌苦笑着回答道: “这是吃了一种叫‘霉花’的野菜,产生的毒性反应。好歹,我现在还能找到霉花,隔壁的叶县,连霉花都没得吃。都在吃一种无法用杵臼捣碎的干柴。” 孟绍原“哦”了一声。 “长官,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韦安昌大着胆子说道:“政府什么时候开始赈灾啊?河南人快活不下去了。 灾民们吃干了的柿叶、剥下的柿蒂,蒺藜捣成的碎粉,吃麦苗,捡收鸟粪,淘吃里面未被消化的草籽,可是就算这些东西,眼看着也快要吃光了。 卖儿卖女都不算什么了,现在小孩子人贩子都不要了,要的是年轻的女人,新婚不久的妻子,十五六岁的女人,这才能被人贩子看得上眼啊。” 他越说越急促:“现在大家都还在挣扎,秋收是没指望的了,一旦进入冬季,那才是河南人的末日到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孟绍原默默说道:“韦安昌,让你的家人先去休息吧。李之峰,看看咱们还有什么吃的没有,都给他们。” “是。” 韦安昌知道长官有事要单独和自己说。 打发走了家人: “长官,您喝茶,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招待您的了。” “不妨事,你坐吧。” 孟绍原让他坐了下来:“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河南,有两个任务,其中一个任务,就是调查河南灾情。回去后,我会直接向委员长汇报的。” 韦安昌大喜过望。 虽然从调查,到汇报,再到政府开始赈灾,不知道要过多少时候,但起码,这是让河南看到了希望啊。 “韦安昌,你在徐州的时候,尽忠职守。”孟绍原忽然话锋一转:“徐州会战,你亲临前线,冒着弹雨为国军将士指引炮击目标。 有一小股日军想要偷袭阵地,是你第一个发现,并且及时报警,这才让守军有充足的时间调集力量,打退了日军的这次偷袭。” 韦安昌怔在了那里。 自己只是个小特务,这些事情,长官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以你的功绩,给你颁发一枚勋章也不为过。”孟绍原淡淡说道:“可是徐州会战后,你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提升,反而还被贬到了好福县,这是为什么啊?” 韦安昌迟疑了一下:“总是职部办事不利。” “你不是办事不利,你是有别的问题。”孟绍原笑了笑:“你是有通工嫌疑啊。可惜,上面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确凿证据。 证据虽然没有,可你也知道,一旦被安上了这顶帽子,就很难再翻身了。你在徐州立有战功,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你的上司干脆把你打发回了老家。 我查过了,你的直接领导是章显应,他和你是同乡,平时也照顾你,他把你打发回老家,还继续让你从事军统工作,能拿一份薪水,也算是帮了你的大忙了啊。” “是,没有章长官,职部可能真的不能善终了。”韦安昌也坦然承认。 “你有没有嫌弃,我不知道,也不归我管。”孟绍原继续说道:“我呢,顺道经过好福县,之前查了下档案,发现你在这里,因此过来看看你。 你一个人驻扎在好福县,孤军奋战,生活艰难,却从无怨言,属实不易。等我回去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你调到别的地方,生活条件嘛,自然比这里要好了。” “多谢长官美意,可是职部还是留在这里吧。”韦安昌平静地说道:“大城市,我也去过,可我累了,好福县虽然小,还穷,可终究是我自己的家乡,在这里,我过的安静。” “好吧,人各有志。” 孟绍原一声叹息:“我明天就走,本来今晚想住在这里的,可看看你这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