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也不好跟梁氏交代。
男人的音量大,还带着奇怪的乡音,应不是东京本地人。
“好不容易有个码头缺人手,我一谈好价格,杜鹃就跑没影了!”
“这么多年我们可没少亏待你啊杜鹃,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不过李氏并不在意这点,这对你来说是大好的事啊,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李氏相比于梁氏,门第还更高一层,你啊,应该知足才对。
男人的话似乎将她撞进了一团悲伤的乱麻中,无论她怎么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过了好一会,等她再度听到师以以的关切声时,好像才将将找到了呼吸的节奏。
她的笑容勉强,不复之前那样温和柔婉,带着鲜为人知的靡靡和脆弱。
“你们要多少钱?”
“什么?”
“我是说,若是我要买下杜鹃,要给你们多少钱?”
一直不说话的女人忽然开了腔:“你要是买,杜鹃可不便宜,你看杜鹃人高马大的,力气可跟男人一样大,干活也可利索了!”
她张开五指:“最起码这个数!”
对于沈青隐来说,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她从荷包里拿出几两碎银,足够打发他们了。
“那你们可要想好了,画押之后,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若是再来找她,可休怪我翻脸将你们赶出去。”
“那是自然,哪有卖出去还往回要的,是不?”男人搓了搓手,向沈青隐再三确认,生怕她反悔一样:“夫人可是真要买?我这还有身契,只不过刚写好这丫头就跑了。”
打发走了二人,沈青隐颓废地坐了下来,再没了笑意。
当她觉得日子好过了一些时,总有一种自厌的情绪使她重新窒息。
师以以怎么也想不到今天是这种局面,眼看着残阳似火,她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便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杜鹃,示意她来说话。
毕竟她已经被沈青隐买下来了。
“夫人,你要带我回去吗?可是、是我什么都不会。”杜鹃坐在地上时,一个人也占了她们两个人的位置,她拉拢着头,呆呆地说:“我、我怕做不好,然后他们都笑话我。”
师以以翻了个白眼,后悔了。
她更不会说话。
沈青隐却将身契如同废纸般草草扔到一旁,
“你的身契你自己留着吧,没必要跟着我回府,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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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这种失落感只让她难过了一小会,待她回到李府时,她已经自我纾解的差不多了。
毕竟,如果不告诉自己好受些,可能她在一年前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时候,她就再次开始关心起别人来了。
虽然破庙是个不错的落脚地,之前也用黏土补了许多漏雨处,但让两个姑娘就住这种地方,未免太寒碜了些。
若是在东京租一间屋子,也不大现实——她碎银和珠宝首饰居多,要说足以稳定租赁的大头,还是在李奉远手上管着。
她才不信他会慷慨解囊。
“等一下,大少夫人,有你的信。是从洛京那边寄来的!”
后面的仆人赶上她,将手中的信交了出去。
沈青隐点点头,又赏了他银钱,一个人站在廊下,将信封打开。
字迹是她父亲的笔记,上面尽是对她听话的表现表扬赞美,还说家里人都很关心她,毕竟她是一个人远嫁……
“是岳父大人寄来的?”
身旁的脚步很实,沈青隐在他尚未走进时,就已经合上了信纸。
总之,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他看。
“啊,对。”她低垂着眼,很是乖顺,“父亲跟我说了些家常,还说等到妹妹的婚期定下,就算我没有出丧期,也可以回到洛京聚一聚。”
“沈青璧?跟你换了的那个?”
沈青隐愣了一瞬。
她也不知怎么了,这个李奉远让她感到浑身不适,她又朝他脸上看了一眼,疑虑更大。
明明没什么变化啊,难不成是因为今天他没有熏香?
或者,因为他穿着她不喜的衣裳?
还是说,因为父亲?
“还是莫说之前的事了,我们已经做了一年夫妻,以后还要……”
互相扶持。
毕竟他们已经是共犯了。
李奉远打断她的话,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对了,含樱不是伤好了?怎么没见她跟着你?你不让她跟着?”
“也不是,这不是……”你帮我把她差走了吗?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她总跟着,以后她还是跟着我吧,换了几个丫鬟还是觉得用着不称手,今晚正巧有应酬,我怕喝醉没人照料,就带她去了算了。”
李奉远面露不屑,他的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着实让他喜欢不起来。
他还是喜欢更机灵些的。
只不过沈青隐并不知道此时站在她身旁的,是她真正的夫君,她被扰了心神,一时间也没察觉更多的不对劲,
她沉默片刻,最终只开口说道:“也好。”
对于李奉远来说,她的意见并不重要。
回了内室,
她半趴在美人榻上,又将父亲寄来的信读了一遍。
似火的夕阳将她无限拉长,在地上变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道影子也随着她一起,将父亲的信撕成碎片,又随着一阵不算清凉的晚风,轻飘飘地散落在地面。
她衣衫凌乱,随意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