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小心点,一定不会这样了。”言罢还挽起卫夫人的手臂,将脸贴在她身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卫夫人哪受得了女儿这阵仗,只好嗔怒道:“你这丫头,惯会说些话讨人欢心,我走了,你记得喝药。”言罢帮她掖好被子,又嘱咐了仆从一番,方才挪步离开。
屋中只剩下她和两个低头的侍女,其中一个见卫夫人走了,偷偷抬起头来瞄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就说吧,你们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小姐,我方才明明看见宁小姐推攘您,您为何替她掩护。”采萍有着一张圆脸,杏仁眼,嘟着嘴像极了刚出笼的白白胖胖的包子。
“我没有替她掩护,真是我不小心的,她那样正是想拉我回来。”江时锦笑着解释,心下却清楚——这次的落水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造成的,然而说出来只会导致江上变本加厉的禁闭,只好按下不提。
眼见采萍还想再问,她假装咳嗽几下,“我乏了,你们出去吧。”
“小姐,这……”
“采萍,既然小姐已经发话了,我们先退下吧。”一边沉默不语的迎柳忽然出声,愣是半拉半扯地把采萍带下去了。
江时锦总算得空看看周围的布置,房间很大,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中间摆着用饭的红木桌椅,左边靠墙的地方各放一张书案和镜台,书案上设着斗大的青瓷花觚,插着洁白心状的玉簪花,比起整洁有秩的梳妆台,桌案显得尤为杂乱,笔,纸,书摆满了,上边墙还挂着一副烟雨行舟图,可见主人一番文人心性,靠近门的那边摆了一张硕大的屏风,一面山水,一面鹧鸪,煞是生动。
她正待看个仔细,屏风后绕出一高一矮两个人来。
首位的便是她在梦中见过的白胡子老人,他个头很高,按照现在的标准,目测一米八,瘦长身材,头发亦是掺着几缕白,用玉簪高高束起成一个髻,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那白胡子动了,像是被风吹起的垂柳。
“听你母亲说你落水了,如今可好些了?”江上的语气淡淡的,辨不出什么情绪。
“回父亲,女儿已好些了。”她正要撑起身子行礼,然而手刚抬起又软软地趴下了。
“恕女儿无法行礼。”
“无事。”他摆摆手,“你妹妹很担心你,特随我来看。”
言罢身后转出个女子,面若芙蓉,目含秋水,移步时婷婷袅袅,身着淡黄色对襟细褶裙,丝带勾勒小腰,婀娜似细柳,我见犹怜。
她眼角带着泪痕,开口时有鼻音:“姐姐可好些了?妹妹明在湖边却没能拉上一把,心下实在愧疚,特来探望。”
想必这就是江时宁了,她忖度着,尚未开口江上已然发话了。
“你不必愧疚,落水之事本不是你的错,想来只是意外。”
话虽是对江时宁说的,他却把目光转向江时锦,暗含警告之意,语气不怒自威。
江时锦半垂着眼眸,做出谦恭之态,“怎么会是妹妹的错呢?是我失足掉入湖中,你来看望我已是让姐姐心中感动,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何况姐姐身体大致痊愈了,妹妹不必挂怀。”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江上这才点点头,手把着自己的胡须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叙话了。”
江上走后,江时宁一改局促的姿态,一下子就窜到床边,也不顾姿态了,嘴里叽叽咕咕的,
“姐,你都病成这样了,他怎么还对你这么凶!”
江时锦看着她头上珠翠轻晃,有点想出手帮她扶正,又怕一时拿捏不准这位妹妹是何性情,但看自己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大抵是不反感的,便正色道:“你是清楚的,为了婚约我同父亲吵了一架,他罚我跪祠堂,然而转瞬我就落了水,要说他不怀疑什么我都不相信。”
她若有所思地望过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江时锦的衣袖。
“姐,为何你那时候要投水?我本以为你只是为了做给父亲看,没想到你竟是真的!可吓坏我了,拉都拉不住。”
“我不记得了。也许是一时冲动吧,还请你不要告诉母亲。”
“可······”
她还想追问什么,江时锦却翻身背对着她,“我乏了,你去吧。”
入夜,烛火微明,纱帐上的人影渐渐褪去,江时锦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确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投水,她所拥有记忆不像是原主本人的,倒更像一个旁观者,换言之,她也不清楚原来的江时锦在想什么,这让她不敢和亲近的人多言,生怕会露出破绽。
事到如今,好像做什么都没法回到现代,她揣摩着,可就这么下去也很没意思,谁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可又能做什么呢?
她轻轻的抚摸着身上柔软的布料,檀香味在静夜里愈发浓郁了,传闻绍安侯好檀香,每日必熏上几个时辰,这是她从网上搜刮来的有关绍安侯的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她总是翻阅各种史料,尤其是一些名人轶事,记得格外牢,最近对绍安侯产生了兴趣,便调查了不少有关他的记录,哪想自己竟成了他未过门的妻子。
“既来之则安之,不如顺其自然,看看他究竟怎样。”
定下了人生目标,入睡便快多了,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往日还得早起和父母请安,如今因为她病了的缘故,并无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