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地板上,移动时有轻微的摩擦声,他一直走到她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望过来。
江时锦下意识想往后退,后腰却被轻轻托起,谢宣成一手扶着她,一手蜷绕起她的发梢,低头在她的耳畔吐气道:
“想你了算吗?”
热气烘的耳根发痒,江时锦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我已有婚约,殿下请自重!”
谢宣成没想到会被她推开,原本凌乱的衣襟因为这一动作更加松散,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胸膛,上面还有些隐隐的红痕,在肤色的衬托下看起来格外淫靡。
她只瞥了一眼就慌忙转过头,心中某处似是被针扎了一下,冷嘲道:
“看来殿下想我的功夫之余还不忘做些其他事。”
谢宣成被点破也不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又坐回了原位。
“被宫中的猫不小心抓了,你不要误会。”他顿了片刻,倒了两杯茶,又接着说:“要吃些什么吗?”
这个借口很拙劣,她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之前也是这样,可原身却一次又一次相信了他,那些痛苦在不会消失,而是存在了这具身体里,在他的拷打下一遍又一遍疼痛。
一种没由来的愤怒冲到心口,她快步上前,拿起那碗茶,在他玩味的目光下——将茶水泼到他脸上。
“闲的没事儿就去吃溜溜梅,老娘不奉陪了!”
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摔,她转身就跑了,门口的女子听到动静没顾得上她,匆忙走进屋内,却见主子满脸水珠,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殿下……?”她立刻低下头询问。
这下谢宣成的惊讶再也掩藏不住了,他愣在原地,许久才喃喃自语:“溜溜梅是什么?”
另一边,江时锦飞速奔回家中,一路上惴惴不安,生怕被那个女子追上,说实话她有些冲动了,那好歹也是宏王,就容她这么侮辱,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又转念一想,好歹是出了口恶气,何况自己父亲还是丞相呢,手握大权,宏王能把她如何?
正欣慰着父亲还是有点好处的,她钻出洞口,就见着一双金缕鞋站在面前,抬起头,就见白发白须的老人一张怒目而视的脸——不是江上又是谁?
完了,她在心里大叫,才出狼穴又入虎潭。
“父亲,我错了。”她能伸能屈。
“荒唐!身为相府大小姐,穿成这样私自出府,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将丞相府置于何地,将你母亲置于何地?”江上斥骂道,怒不可遏,“来人,把小姐带下去沐浴,收拾好后罚跪祠堂三天!”
两个新面孔的婢女出现在他身侧,正要扶她起来,却见她抬起头道:“采萍,迎柳呢,父亲要如何处置她们?”
“那两个贱婢纵容你做出此事,自然要乱棍打死!”
“此事是我威胁她们不要说的,错在我,女儿甘愿受罚,还请父亲收回成命。”
闻言,江上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说话的资格吗?”
气氛胶着了,江时锦甩开侍女的手,缓缓站起身,目光决绝地看向他。
“父亲非要如此的话,女儿没有别的,只能同之前一般,以命相搏了。”
此言一出,江上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盯着她。
“上次落水是你故意所为?”
她回应着他的目光,掷地有声,“是。”
“很好,你敢威胁我。”他的声音不大,却饱含着威压。
父女俩无声地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江上出声了,却是对身后侍从的吩咐:
“传我令,采萍,迎柳每人杖二十,注意别打死了。”
侍从领命退下,江上冷冷地看向她,道:
“我答应你,但你也别忘了,我永远是你的父亲,女儿应当听从父亲的话,这是不会变的。”
“女儿就应该听从父亲的话吗?”她扯出一个堪称破碎的笑,沉默了半晌,终是跪下道:
“谢父亲。”
回到房内时,采萍迎柳已经不见了,她任由侍女们收拾好自己,然后被丢进祠堂内。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洒进半间祠堂内,在她身上留下明暗的分界线。
祠堂外,女子的痛呼声不绝于耳,她觉得那顿板子不仅挨在了她们身上,也挨在了自己心里。
一股挫败感深深袭击着她,膝盖的酸痛、她们的呼喊都在告诉自己,这绝不是一个虚幻的历史梦,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在这世道中苟活着,没有权力就是任人宰割的草芥,而决定她们生死的人,却能够得载史书,为后人所知,这何等讽刺,却足够现实。
我真的了解历史吗?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兴趣,还是说我本质上是和谢宣成一样的人——自以为是,自以为了解,却不过是沧海一栗,自以为正确,却不过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