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与地方长官们到底是真的赦免放行,还是担心某些意外,怕路上将士们溃散为患,派大人前来,做缓兵之计。”
胡夫顿时噎住。
众目睽睽下,他硬着头皮道:
“蔡将军绝对误会了,圣人与诸公绝无此意,沿途守关的兵卒,只是地方措尔小吏们的擅作主张,断无针对将士们之意。
“试问…试问,假若真有什么阴谋,杂家难道是傻子吗,一直跟着你们,岂不是立于危墙之下。”
后方忽然有校尉,闷声回了句:
“那将士们也无危害地方,图谋不轨之意,重佩兵甲,乃是自保,人之常情,
“试问赤手空拳却被关卡严兵天天防贼一样盯着,哪个好汉能够永保坦然?”
胡夫发现发声之人,正是那个新来的杜校尉。
“就是,没错。”
“杜兄说的对。”
蔡勤等一众将领们纷纷应声支持。
胡夫闭嘴,
陷入沉默境地。
不多时,队伍继续前进。
并无私藏兵甲的戍卒被惩戒。
胡夫忘记了,后续他是怎么稀里糊涂返回的。
只记得,当时在蔡勤等人脸色逐渐冷淡的注视压力下,他不得不点了个头。
然而很快,他便感受到,这次微不足道的点头,所带来的反噬。
队伍里,重新武装的自保戍卒,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多。
果然,这个口子一旦松开,只会越来越大。
胡夫心情急切起来。
这日,夜,戍卒队伍驻扎在一座州城郊外。
如同往常一样,得到了此州官府的军粮补给和遣使慰问,只不过被默契的拒之城门外,除了中使大人外,其它人不允许入城。
双方保持着某种不点破的距离默契,这也是一路走来,北归戍卒们与地方州县之间的常态。
临时驻扎的军营,某张帐篷内,有络腮胡宦官的高大身影踱步徘徊。
胡夫眉头紧皱,帐内徘徊了会儿,转头看向帐篷外、远处隐隐灯火万家的州城。
“不行,气氛有点不对劲,得上报朝廷…”
胡夫嘴里自语了句,下一瞬,扭头收拾身份文书与天子私使印章,余光瞥见架子上挂着的欧阳良翰所赠腰刀,取下别在腰上。
他准备出门去找随行的属下。
“胡大人要去哪。”
门外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一队人。
“蔡将军?”胡夫有点结巴:“你,伱们怎么来了,不吃酒了…大伙所来何事?”
他刚走出帐篷,就迎面撞到了蔡勤一行将领们。
“酒随时都能喝,大伙刚刚小议了下,有件事请求胡大人,希望没打扰到胡大人睡觉。”
蔡勤话语顿了顿,似是发现什么,疑问道:
“胡大人大半夜这是要去哪?”
察觉到他们也是朝自己帐篷走来,恰巧碰上,而不是和鬼一样在门口等他已久,胡夫心中略微松气。
他掩住慌乱心虚,出声依旧中气十足:“杂家也有事想找蔡将军商议。”
“佩刀作何。”
又是那位杜校尉闷声问。
“这…习惯了哈哈。”
胡夫解下腰刀,笑说。
蔡勤的目光从腰刀上移开,看了看他,伸手摊开:
“胡大人先讲。”
胡夫目不斜视答:
“只是对北归的路线有点建议,不急,蔡将军若有要事,可以先讲。”
“好。”
蔡勤也不客气,点了下头。
胡夫身后帐篷没有点灯,蔡勤一行将领们,大部分站立在最近的几只火把光晕照射不到的黑暗处。
导致胡夫一时间,看不清蔡勤等人脸色,只能听到这位桂州哗变戍卒推选的头领的平静嗓音传来:
“末将整理了一份申状,胡大人请过目。”
“什…什么申状。”
“是这样的,快到洪州了,进乡情怯,下面的弟兄们最近有些流言蜚语在传。”
蔡勤不停顿道:
“末将们担忧这样下去会出事,今夜商议了下,整理了些小小述求,希望胡大人能代为上报朝廷。”
“这…”
胡夫有点紧张的接过蔡勤默默递来的纸张。
当着众将领的面,他快步走到不远处的火把前,低头凑近。
细瞧,纸上大致写有两个述求:
第一,要求江州、洪州共计三座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教练使、折冲长史,这三个直接导致戍边延期的戍卒痛恨的军将罢职。
第二,要求北归将士别置一座折冲府,共为一将,以保持独立。
胡夫看完,胆颤心惊。
抬头欲言,却直直的撞到前方黑暗中一群武夫们的森冷目光。
“…好。”
他把话语咽了回去,强笑点头,答应下这根本不可能之事。
“杂家明日就替将军们上书转达。”
“那就有劳胡大人了。”
蔡勤似是颔首。
他后方,有个校尉生硬道:
“烦请立马写吧,末将现在就帮大人送去城里,官驿明日就能发出。”
胡夫身子略僵,顺从点头,“好。”
在蔡勤等人围观督促下,他照着申状,写出一份文书,盖章封好,硬着头皮递交出去。
校尉领文书离开,连夜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