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心情不错。
除了上午去双峰尖浔阳石窟视察时,发现多日没有过问的东林大佛进度不错、连带着对某位俊朗长史都看的顺眼了点外。
还因为眼下这本黄金宝书。
它叫《白泽图》。
先秦古籍记载,上古神话时代,人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
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乃作《白泽图》。
传说中的《白泽图》最初版原册,收录的“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足足有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几乎囊括了世间一切五虫生灵。
不过后来,大禹治水,铸造九鼎,结束了上古神话时代,不管是神话生物,还是精怪鬼魅,大多在神州陆上绝迹,或是逃遁北海,眼下或许只能在某些海外仙山才可找到些许踪迹。
眼下,世间侥幸尚存的精怪鬼魅,肯定没有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这么多,远远少于。
所以《白泽图》上揭露的大部分关于妖精鬼怪的隐秘知识,已经成了无用之隐学,能用上的很少。
而且,上古异典,茫昧悠悠,传诸后世,绝大部分损毁散亡,只会留下一些漫灭不清的集体记忆,掺杂在氤氲的传说里。
《白泽图》的原册,同样如此,千年以降,早已失落无踪,最近的一次显世记载,还是在一千年前的东周守藏室。
容真动用彩裳女史身份,向司天监申请查阅的这本《白泽图》,乃是魏晋鸠辑之风盛行时的翻版仿品。
相比于记载有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精怪的原版《白泽图》,它只能算是残卷。
可即使是这翻版残卷的仿品,现在还存世的《白泽图》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司天监就珍藏有一本,从眼下司天监层层保护、专人看守的严密措施就可以看出,这份隐秘知识传代继承的困难了…
一下午时间过去,冰冷冷宫装少女终于缓缓停止了翻书,掩卷,轻吐一口气。
这本《白泽图》残卷瞧着厚、页数多,但是所记载的内容并不多。
因为每一页,对于相应一种神秘精怪的记载,都言简意赅。
简率文字,却已包含了最重要的信息,精怪之名,形状能力,栖息地,以及危害或作用。
容真玉手握拳,压于金书之上,轻轻颔首。
她有些明白,《白泽图》残卷仿品为何都存世寥寥了、司天监这一本珍藏残卷又为何是防火防水防腐防雷电同时驱邪避灾的金制。
若她是上面的精怪鬼魅,行走世间,瞧见此书,即使没有残暴作恶的恶习,也定然千方百计的将它毁去,至少也要把关于自己的那一页撕了。
底裤都被扒光了。
冰冷冷宫装少女掩卷覃思,压住唇角。
此时临近傍晚,她施施然起身,将《白泽图》重新放入厚重的檀木盒中,层层封锁,最后重重盖上。
容真两手捧盒,走出正堂。
门口寂静,左右八人伫立,男女对半,皆朱发衣白。
这朱发八人中,为首的是一对男女,皆面无表情,眉心一点朱红,二人上前,迎上容真。
眉心点红的男史从容真手里接过檀木盒。
眉心点红的女史朝容真道:
“容真,大司命问你,监督东林大佛建造和浔阳动向,好端端的,要《白泽图》和方相面做什么?”
容真表情不变:“查案。”
“就为了查那个小小翰雷墨斋的五十墨锭失窃之案?”
“妙真女史告状倒是勤快。”
容真点头,喜怒不形于色:
“此案小吗?西南李贼一伙提前埋在浔阳的这一手棋子,严重威胁东林大佛建造,若是能顺藤摸瓜捉到蝶恋花主人,可以排除此患,确保大事无虞。一点也不小。”
眉心点红女史皱眉问:
“翰雷墨斋的案子,是那蝶恋花主人所为?此人有精怪鬼魅类的同伙,你是要顺藤摸瓜?”
容真不置可否,“浔阳之事由吾负责,不在汝等职权范围之内。”
眉心点红女史眼底薄怒。
容真却不在意,从袖中伸出一只白嫩手掌,朝他们示意着什么。
眉心点红女史与同伴们对视了一眼,门口安静了片刻,收存起《白泽图》一行人,再度取出一只檀木盒。
眉心点红女史从新盒内,捧出一张黄金面具。
面具凶容,上有四目。
“戴方相假面,不可照镜,不可观水,不可望月,后果自负。”
眉心点红女史将黄金假面放在容真手上,冷冷叮嘱,惜字如金。
“无需汝教。”
冰冷冷宫装少女收起黄金面具,背影远去。
秋分过后,直至冬至,愈发昼短夜长。
深秋的夜,格外漫长。
月上高天,星子坊靠近城门边,一座匾名“翰雷墨斋”的店坊,早已打烊关门。
管事伙计们早就下值休息,只剩下三、俩个门房,在店内接班守夜。
内库这边,守夜的门房年纪也大了,才巡逻一会儿,已经开始犯瞌睡。
不过老门房很快甩了甩花白脑袋,打起些精神,又去往了保存墨锭存货的内库,用钥匙打开层层封锁的门,走进去后,打着灯笼巡逻了一圈,这才安心转身,关门离开。
不久前,五十条珍品级翰雷墨锭不翼而飞之事,闹得甚大,东家发足了火气,他们这些伙计门房们,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