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若是怨气可以具现,现在湖中鼎剑,气柱已然冲天而起。
暂时没理小家伙的怨妇情绪,欧阳戎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枚稍沉的小巧印章。
印章玉制,方型拙朴,弯形螭额,底部刻有“江州金印”四字小篆,篆法圆劲朴茂,结体行刀自然流畅。
这枚江州刺史官印,是那一夜容真等人请他出马时,亲手交给他的。
让欧阳戎代为掌印。
越过江州长史元怀民,总览浔阳城事务。
小小一枚印章,放在手心也没多重,可代表着的却是执掌一州军政的权柄。
放在以前,刚升官来浔阳城那会儿,经常被上官王冷然压着,作为二把手的欧阳戎或许会比较期待此印到手。
可是现在…
马车内,一人一印,无声相对。
欧阳戎注视这枚刺史印章。
印章上雕刻活灵活现的玉制螭首眼睛,似乎也在注视着他。
“女史大人不在,刚刚有急事,与宋副监正一起出去办事,欧阳大人来迟了。”
欧阳戎回过神,翻手收起印章,看了眼马车外的女官。
轻轻点头,没说什么,转头吩咐一句:
“那就去江州大堂吧。”
在女官有些好奇目光下,马车离开了星子湖工地。
两刻钟后,欧阳戎在江州大堂门外下车。
周围官吏纷纷朝代领刺史职位的白衣青年热情寒暄的打招呼。
现在浔阳城的形势,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道,白衣青年头上这一顶“代领”帽子,大概率能够摘掉,转为由“代”转“正”。
欧阳戎笼袖点头,笑容温和,一路来到了正堂。
不久前还被秦彦卿夸赞有定力熬出头的白衣青年,走上最上方的刺史座位,没有坐下,而是随手将璃首官印挂在长桌一角,转身离开了江州大堂。
走出门,欧阳戎看了眼时辰,天色还早,他喊来燕六郎,问道:
“裴十三娘醒了没?”
“还没,卑职每日都去看一眼,今日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好。此妇人醒了,通知下我。”
“是,明府。”
欧阳戎又问:“今日是不是到了他们头七?”
燕六郎点头,“元长史说,明府最好代表江州大堂去慰问下家属那边…此事,容女史她们肯定做不了,还得您来,您擅长处理。”
就怕他们在下面会气死。
欧阳戎心里嘀咕,轻轻颔首: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再勤奋一天,走吧。”
燕六郎有些不解前句话,但是也没多问,与他一起出门。
少顷,众人先来到了王冷然府上。
只见刺史府内,此刻挂着白布与奠字旗帜。
欧阳戎走进灵堂,一本正经的慰问了下王冷然的遗孀家属们。
“各位夫人请节哀。”
女眷们伤心哭泣,欧阳戎安抚了下,同时命令江州大堂善待她们,安排回乡事宜。
不过安抚的没啥效果,以王冷然儿子、老妻为首的几人,破口痛骂起蝶恋花主人,连欧阳戎走了都没有发现。
主要是欧阳戎待的有些不好意思,在骂声中刚走出门,可耳边适时响起了一连串的清脆木鱼声。
欧阳戎顿时一愣,回头看了眼后方灵堂中哀骂蝶恋花主人的家眷人群,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他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明白…欧阳戎不太想去明白了。
他转去了卫少奇的府上,一进灵堂,就看到了一道俏生生的身影。
是安惠郡主,她一身孝服,两眼红肿。卫氏目前在江州无人,卫安惠作为堂妹,算是主要亲属,主持丧事,同时等待洛阳来人。
“郡主请节哀。”
欧阳戎下意识道,准备陪一下,安慰安慰。
对人不对事,他对卫氏这位郡主,单独印象还算不错。目前没看出演戏的迹象。
这时,咯噔一声,灵堂后面似乎有凳子碰倒了,欧阳戎转头一瞧,发现有一道身影闪躲了进去。
隐隐约约是离大郎的熟悉脚步声,似是躲他。
欧阳戎眼角抽搐了一下,俄顷,假装没瞧见,没多说什么,转身告辞…这里不需要他来安慰了,不过走之前,欧阳戎把燕六郎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来到沈炳强家,欧阳戎在灵堂内见到了沈氏家眷,和卫少奇那边一样,站在最前方的,也只有一位穿雪白孝服的年轻小妇人。
下属给欧阳戎耳语了几句:“此乃沈员外新过门的妻子。”
“哦。”欧阳戎点头,上前公事公办的安慰了几句,期间,瞧见沈炳强灵台前哭哭啼啼的雪白孝服小妇人,透过手帕缝隙,频频瞧来,目光好像落在他脸上。
没有多想,毕竟帅这件事,他早已习惯。
少顷,外面下起了雪,白孝服小妇人走上来,邀请欧阳戎去旁边偏堂喝温酒,等雪停再走。
欧阳戎客气两句,见其诚恳,也就没再执着,留下来,等雪停。
“大人请进,妾身去温酒。”
“好。”
欧阳戎移步偏堂,独坐了没一会儿。
咯吱——哐当——!
转头一看,孝服小妇人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独自端着酒走进来,也掇一条凳子,近火边坐下,桌上摆着杯盘,雪白孝服小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欧阳戎道:
“大人辛苦,满饮此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