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老乡亲们,得把他们疏散到龙背山彩凤山去,咱们撤吧……” 也有质疑声:“那后方龙城县的父老乡亲们怎么办?” 还有争执声:“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守不住了,闸快要塌了,现在能活多少是多少,别硬刚了,况且后方刁县丞和燕捕头他们,不是已经疏散百姓了吗。” “对,咱们还有后手准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天灾,挡不住了,明府大人咱们撤吧,撤到山顶去,没必要一直挡在最前面……” 亦有欧阳戎熟悉的白毛丫鬟的声音: “檀郎,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冰,檀郎,咱们是不是要走了,脚下这座水闸开始颤了,好像不稳…… “檀郎,你应下奴儿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话了……” 铺天盖地的声浪又来了。 欧阳戎眼前恍惚。 众人七嘴八舌,无数意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欧阳戎就像落入了水中,五感被包裹堵塞,思绪都变的黏稠缓慢起来。 只有作为领队者,真正的置身其中,才能理解这种灾难面前队伍的杂乱。 只有久经磨练的心,才能在这种混乱面前,坚若磐石。 但欧阳戎还没被练成这般钢铁。 也会有片刻的动摇。 “就这么……逃吗。” 年轻县令看着裂缝,低头呢喃,垂着身子两侧的手任由叶薇睐的暖滑小手抓住。 “啊……”身后方,似是有个女子靠近,在牵他衣角,发出一声轻啊声。 原地出神的欧阳戎没有回头看,也顾不上去看。 此刻,闸坝上,众人皆望向最前方某个年轻县令的沉默背影。 似是养成了某种惯性,欧阳戎背影没动,没有准确下令,一时间,人群大部分人哪怕热锅上的蚂蚁,竟然也不敢提前走一步。 可是再人心凝聚的队伍,也会有重压,被汇聚传达到最前方。 “老爷,来不及了,咱们得有决断了,老爷下令吧!” 柳阿山带着民勇队的汉子们围上来,担忧紧急道,似是随时准备把年轻县令强行带走。 欧阳戎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们,张嘴欲语。 可这时,他身后人群某处,已经有人率先开始崩溃了。 “是龙王!是水底的龙王在撞闸! “水闸一定会塌,你们谁也保不住它,县令也不行!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出声者,是一个庙祝打扮的龙王庙祭司,约莫三四十岁,满脸花花绿绿的神秘涂料,此刻正指着闸坝下方的裂缝管涌处,歇斯底里的朝周围人群狂吼。 他身旁还有几位同行祭司,只不过此时似是也被中年祭司吓到,摔倒在地。 这些龙王庙祭司们,此前是欧阳戎被分配到民勇队里,劳动改造,直到眼下,有人似是率先疯了。 “这是龙王,是龙王的警告,伱们心不诚,龙王终于发威了,这就是神罚,躲不掉的,龙王要再发大水,冲毁一次县城,你们全都跑不掉!” 全场寂静,只有雨声,与中年祭司的跪地嘶吼声,众人目光投去,包括欧阳戎。 “快点,尔等还不快点跪下,请求龙王恕罪,留条活命……” 中年祭司手指戳着全场所有人,表情崩溃且疯狂吼道。 全场顿时人心惶惶,被他手指的人群处,大伙纷纷后退一步。 大雨宣泄的闸坝上,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一幕。 欧阳戎闭眼:“疯了,押走。” 柳阿山与几个民勇队的汉子立马上前。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中年祭司就跳起来挥舞手臂拘捕,并恐吓威胁: “谁敢碰我,不怕龙王降罪吗!再不下跪求饶,龙王大人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还有你!” 中年祭司话锋一转,手指怒戳欧阳戎方向,厉声道: “是你,欧阳良翰,就是你,你是首恶!是得罪龙王的首恶!龙王发威撞闸,就是要来收你的命!首恶当诛! “欧阳良翰,你敢在龙王眼皮子底下修闸治水,龙王大人定让你死无全尸!这场席卷龙城的大水,就是因你而起!你不得好死! “你们这些愚民,还傻愣着干嘛,快把欧阳良翰丢进水里,祭献龙王,首恶当诛!” 欧阳戎这时睁开了眼睛,平静看向中年祭司,上下打量。 柳阿山眉头大皱,带领几个汉子一起迅速扑去,将中年祭司按倒在地,当即制住。 “放开我,你们干嘛,敢碰我,不怕和欧阳良翰一样,被天诛吗,想充当帮凶?你们这些走狗,竟敢得罪龙王,和这狗官一起,诓骗龙城县父老乡亲们……呜呜呜……呜呜呜。” 中年祭司表情歇斯底里,挣扎了一下,嘴巴被堵住。 周围人群寂静,场上只有雨声。 “等等,让他说。”欧阳戎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沉默人群,忽然开口。 “老爷……”柳阿山犹豫。 “让他说,不用堵。” 欧阳戎摇头,柳阿山等人只好听命,松开堵嘴的手。 欧阳戎朝狞笑的中年祭司轻声问道:“有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