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色真差,昨晚没睡好?跑去哪里鬼混了?” 罗恩从后边的通道走进来。客厅后方的厨房,有通往后院的门。
他穿着牛仔蓝色工装裤,戴着粗糙的白手套,手套指头上沾着些黑色的泥土渣渣,一只手拿着一个铲子,在手里轻轻摆动着。
唐娜坐在前台的转椅上,正在跟肖洁说话。小艺分别带着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去了自己的房间。
“没去哪里。” 她面不改色地回答,“不过,昨晚确实没睡好。” 眼前瞬间闪过溅血的枕头、床单,男人的喉部像绽开了一大束诡异的花朵。
罗恩看到唐娜身旁的女人,大方地笑着邀请:“这位漂亮的女士,我们后院有很多跟你一样美丽的花,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家伙对漂亮女人总是游刃有余。
肖洁脸有点微红,她是个温婉的女人,不好拒绝这么甜蜜的邀请,她看了唐娜一眼。唐娜保持微笑,眼神鼓励,她就轻轻点了点头。
罗恩带肖洁到后院去看花了。他和弟弟肯一样,遗传了妈妈的褐色头发,而唐娜的黑直发则跟父亲的一样。
虽说他们兄妹三个都是黑色眼珠,可唐娜的外表是最具有亚裔特征的,只是五官更立体。
肯揉着眼睛过来了,这家伙不会是刚起床吧?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一屁股坐在姐姐旁边的转椅上,盯着她手中的玻璃杯,里面有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大清早就开始喝酒啊!”
前台的侧后方有一个吧台。唐娜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吃早饭的时候遇到安辰,又觉得很反胃。反正现在客人少,喝点酒顺一下气,也并无不妥吧。她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喝。
威士忌顺着喉咙滑入胃中,热辣辣的,刺激着全身的细胞,让她总算从行尸走肉的状态焕发出一点活气。
她盯着面对着酒吧的墙上的一副画。这是一副中国画,浓墨淡彩,一只巨大的鲸鱼在空中翩翩而行,潇洒不羁。右边有两行跟画的风格一致的毛笔字,狂放而不失灵秀:天地万物,一切皆梦!
这是唐人街的书画家老刘送唐娜的。她很喜欢,挂在客厅显眼的地方,确保自己每次在吧台买醉时,都能看到它,有个心理安慰。
一个空玻璃杯伸过来:“姐,也给我倒点。” 肯嬉皮笑脸。
唐娜把长得像个小肥女人的酒瓶抱在怀里,瞪了他一眼,还是给他倒了一点:“别喝太多。”
“今天是周末,没课……” 二十岁的肯差一年才到法定的喝酒年龄,不过,他的饮酒史不比唐娜少多少时间。这不得不归功于母亲狂放的教育风格。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母亲经常对孩子们这么说。
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声,脚步又沉重又霸道,速度又快。几秒钟,人如风一样到了面前,一只手自如地从吧台的橱柜中拿下一只大酒杯,好像这酒吧是他开的一样。
唐娜瞥了对方一眼,慢慢地把酒缓缓倒入他伸过来的酒杯中。
埃里克晃了晃酒杯,啜饮了一大口,又舔舔嘴唇:“谢谢!美格波本?味道有点甜,很不错!”
肯看看他,又看看唐娜,把空酒杯放在木头台子上,从前门走了出去。
埃里克两手撑在桌子上,眼神中露出烦躁不安,四处扫视:“肖洁呢?”
“她在后院看花。” 唐娜伸出手指,给他指了个方向。
他仰脖把酒一饮而尽,跳下吧椅,打算向后走。突然间,似乎又改变了主意,退了回来。重新抓起空酒杯,他瞥了她一眼,把酒杯伸过来:“再来一点。”
唐娜从来不给人什么“大清早不适合喝酒”的大道理,在她看来,如果你想喝,那就是最佳时间。不管是清早,夜晚,还是在时间的尽头。
人总得尊重自己的感觉,而不是什么破条条框框。
埃里克继续喝,看得出,他在试图用这褐色的辣雨浇灭自己心中的烦躁之火。
唐娜默默地看着他。
终于,他放下酒杯,又迟疑地看了唐娜一眼。唐娜确信自己脸上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让人退缩畏惧的好奇刺探,微笑中的理解之情又恰到好处,而不会过于甜腻,把人的坦诚之心给堵死。
埃里克开口了:“老板,不知道跟你说合适不合适,不过,你是个外人,看起来也挺通情达理,也许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捏着拳头,紧紧地,侧面都有些发白,唐娜有点担心地瞟了一眼。
这是个性格十分冲动,感情极端强烈的家伙。希望她抗得住他的倾吐。于是,她保持着微笑,点点头:“你说。”
埃里克是一个画家,他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在纽约现代博物馆的画展中开始展露锋芒。这也很正常,他的父亲就是一个著名的雕塑家,而母亲则在纽约最大的画馆中工作,是画展的重要项目负责人。
十几年过去,他早就是一个功成名就的画家,不管是在纽约客的杂志上,还是在艺术界都算是个名人。
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中央公园区域,他有可以俯视整个市中心的一层公寓,作为自己的画室。而在环境幽静的郊区,他还有自己舒适的别墅小巢,背山面湖,风景绝佳。
美女,名酒,别墅,豪车,游艇…… 富人阶层的名利生活因素,埃里克一个都不少。可跟许多年少成名的艺术家一样,他狂妄、暴躁,想要的东西立即就要到手。
“我爱肖洁!我想让她嫁给我!我求了婚,可她一直迟迟不给回复,还说要考虑考虑。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因为那个穷小子吗?他什么都没有!肖洁如果跟他,以后会活得跟纽约地铁下面的老鼠一样,过灰溜溜的日子!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