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夜明明酷热难当,蝉鸣声也显得格外尖锐刺耳,一阵穿堂风袭过哆嗦向前的丽娘,吹得她浑身一阵阵发冷。
那成色不佳的朱红纱帘就在面前,她还记得这是它跟临街的婆娘讨来的次等货色,是她亲手一个结一个结地安在床檐上方。
如今她却害怕地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丽娘思绪万千,不由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地咬牙前倾了身子,伸出那满是老茧粗糙的手来,缓慢地渐渐挑开了纱帘。
霎时间,微红的血光顿时倾泻而出。
原本容貌艳丽无双的绝色美人,五官似乎被重物敲打得形状惨烈,七窍各处渗出的血迹都已凝成了褐色,身体各段更是被锁链扭曲成了别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半分的窈窕身段。
丽娘只堪堪瞧了一眼,吓得她整个人便完全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将她打晕关在了这里而已,怎么会...死掉呢?而且这死状如此凄惨,她就算是个做皮条生意的破落户,可再怎么落魄也断不会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啊!
震撼和恐惧如惊天骇浪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心墙,就在丽娘心中那道不成器的堤坝溃散前,眼前这团不成人形的女子突然动了一下。
丽娘吓得顿时尖叫出声!
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塌溃散。
她几乎跳了起来往后大跨步地扯开距离,想要尽快逃离此地,可是两腿之间早就没了力气,反而像滩烂泥甩在了地上,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可是那红帐内原本死寂的身影却好似活了过来,骨头关节处吱扭扭的诡异声音乍起,女子的脊柱一节一节僵硬地从榻上撑起,在丽娘惊魂未定的浑浊眼眸中,半截身影已经诡异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隔着层红纱帐,那女子身影缓缓地转过来。
丽娘早已吓得是面无人色,她颤抖着伸出手来指着帐中人:“你、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朱菁菁揉了揉自己还在肿痛后脑勺,因着丽娘刚刚那下重击,搞得她脖颈扭成了种僵硬的弧度,须得好些时候才能恢复。
她这副泥娃娃身体比她想象得还要脆弱些。
朱菁菁一边抹掉脸上的伪装,一边对着丽娘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我?刚刚是谁把我打得这样,还用锁链把我绑到床上的?”
她嫌弃地把生锈的沉重锁链往边上一扔,一手挑开了朱红纱帘,低眉看着地上仿佛被冰冻住的丽娘,只道:“怎么?现在还是害怕了?”
丽娘抬首望着那娇艳如初的脸蛋,心里更是怕得不敢再抬头看一眼,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一样颤巍巍地盘腿跪好。
“神仙!娘娘!贵人!老奴就是个眼瞎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绕老奴一命,俺上有老,下有小的,整个家都靠俺一人了啊!”丽娘此刻话都说得不全了,嘴瓢得哆哆嗦嗦地把话说完了。
朱菁菁没理她,径直去了旁边桌子上拿了条锦帕沾了水,垂了眼细细地擦起了手上的血污来。
丽娘又跪着朝她连忙磕了几个头,额上的冷汗夹在她额头的纹路中,浸得她辣辣的疼,“神仙!只要您能放小的一命,老奴绝对不会忘了您今日这不杀之恩!”
朱菁菁却只平平地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丽娘,道:“我要你记着这份情有什么用,我要的是——钱!”
丽娘顿时呆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眼前这人物能从刚刚那样七窍流血中安然无恙,能从千斤重的铁链枷锁中逃出,竟然会想要......钱?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现实的神仙?
她刚想反驳说自己兜里没几个钱,可一抬头便迎上了双冰冷满是戾气的眼,吓得她又是一激灵,忙低下头去,浑身都在打冷战。
“这个铺子...应当是你的吧?”朱菁菁打量着圈这看着些许寒酸的房间,陈旧的摆设,低俗的品味一应映入眼底。
“哎呦喂!神仙!这可是老奴家里传下来的祖宅,这绝不能给您啊!不然我...我这以后下去可是要被祖宗唾弃的啊!”丽娘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只能躲躲闪闪地慌张回话。
“再跟我扯谎,小心你就会变成刚刚那样,我会先扯断你的四肢,然后才是你的脖子。”朱菁菁仔细地回忆着汐寒面对她时说得狠话,又添油加醋地编成了自己的版本,再努力地模仿着汐寒对她的那副可怖模样。
很显然,她这副样子有了明显的效果。
“要都孝敬您也不是不行。”丽娘听得浑身又是一颤,一张老脸立马堆得满是讪笑,嘴虽然是瓢的但漂亮话却利落地脱口而出,前后态度转变之迅速快捷,让朱菁菁都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是老奴这里房屋都时间久了,有点地方实在是破旧不堪,神仙您真的看得上这处地方吗?”
朱菁菁微微笑起来:“我看上哪里须得和你讲吗?”
丽娘转念想了想,忙低下身匍匐地地一副恍然的模样,道:“是老奴愚笨了!这破铺子有了您这位神仙坐镇,只觉得一下子这地方就不一样了,沾了您通身儿的仙气,感觉这财源滚滚的气势便要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喜庆好听,朱菁菁明知这是恭维场面话,却也听得心里舒坦了几分。
她歪身靠坐在美人靠上,月光洒在少女白皙纤长的肩颈上,娇艳殊容倒衬得堕下的月光艳色一片,不像是广寒榭下清冷的月中仙子,倒像是长夜漫漫朱户玳筵外滋养出的美艳精怪。
朱菁菁眯起眼睛看向丽娘,这个人虽然年迈狠辣,但她初到人间,自是人生地不熟,刚来的那几天,别说五斗米了,给她一碗水她都能恭恭敬敬地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