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什么事我就不和你说了阿，我还有一大堆表格要填那。”
“哎，就那么几句话阿，我等你电话都等好几天了。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样了阿，吃得好不好啊，睡得好不好啊？”
“吃的不好，买菜都要走一英里的路，睡得也不好阿，我现在没有车，没有网，买不了床，都睡地板上。”
“哎呀，那怎么办啊，吃睡不好可不行啊，你找师兄师姐帮帮忙阿。”
“师兄师姐跟我非亲非故干嘛帮我忙啊，我自己亲妈都不帮忙呢。你要真担心我，先汇一万美金给我买辆车，我日子就好了。”
“一万美金拿说拿就拿的，你再多打听打听。实在不行了，我把钱给你汇过去。”
“得了吧，要您老从牙缝里掏钱，还不如我自己多攒些奖学金呢。”
“呵呵，你厉害。哎，我今天还在单位里碰见老王来着，他们家王博你还记得吧，跟你同届的。”
“我知道，他读计算机的嘛。”
“对啊，他也出国了，读硕士，还要自费。他老两口还很高兴，天天在单位里吹他儿子到美国深造了，什么的。吹什么呀，勒紧裤腰带送儿子出去读个硕士，高兴成那样。我们同事都说，还是你争气，出国年博士，不花家里一分钱，还自己能赚些钱。”
“妈，读计算机这些热门专业的是很难拿奖学金的，你不懂不要跟别人瞎显摆好吧。”
“什么我不懂，网上都说了，计算机行业是夕阳产业，什么网络泡沫，现在计算机不吃香啦。那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晓得吧。”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瞎掰了。我先挂了阿。”
“哦，好好好，你忙你的，有空记得多给家里打电话阿。”
“好好，拜拜了阿，你老小心身体，没事不要老吵架。”
还没等电话那头把话说完，杨苏就把电话给撂了。开始按着那按了那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赵远程看见00开头的电话，疑惑不已。
“喂？”杨苏笑了，亲昵的说：“帅哥，知道我是谁吗？”
“杨大叔？”此时的赵远程正穿梭在上海的大街上。喇叭声，车辆来往穿梭的声音嘈杂不已。赵远程转身进了一个商厦，好让自己有个安静说话的地方。
“怎么那么久了才给我打电话阿，人家想死你了。”
“哎呀，你好肉麻啊。人家一拿到电话卡，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了。”杨苏坐在墙角，摆出了一幅准备煲电话粥的架势。
“你怎样阿，有没有年轻女医生看上你啊？”
“咳，哪有什么年轻女医生，博士毕业当完住院医都三十好几了吧。我向来只跟五十以上的大妈联系，年轻的我看不上。”
“切，恶心。”
“你在那边怎样阿。有没有认识几个富二代阿？”
“读博士的哪有富二代阿，本科倒是有一把，他们都叫我做‘博士姐姐’”。
“看把你牛的。你怎样了，开始上课了吗？”赵远程钻进一个小角落，索性坐在消防栓上。
“还没呢，美国这破地方，paperwork（文书）特别多，每天到处跑，办这个手续那个证明的。累死我了。亚利桑那这个破地方，晒起来跟烤箱似的。”
“哎哟，别累坏了，给自己多买些好吃的。”
“别提买菜的事了，买个葱都要走一英里，不累死也得晒死。”
“那就搭车阿，别为了省那点小钱委屈了自己。”
“大农村地方哪里有公交车阿，你以为我在纽约住吗？”
“没有公交车就坐出租嘛，出租车总有吧。一个星期搭两趟总付的起吧。”
“出租车倒是有，但太贵了阿，叫起来也不方便，人家都是自己开车的。我叫我妈汇钱买个车，我妈都还没同意呢。”
“你怎么刚到美利坚，就开始走资本主义路线了。她老人家哪来那么多钱给你买车阿。”
“买车不贵啊，旧车也就八千美金左右。我们家这钱又不是没有。”
“那八千美金的车能开吗？估计没有两天就冒黑烟了。我们家有个亲戚，图便宜买了个二手车，没过两天就抛锚了。”
“这美国跟国内不一样。”杨苏想继续解释下去，后来又觉得不在同一个地方生活，赵远程未必会了解这边的情况，说不定会越解释误解越深。她叹了一口气，努力地想着下一个话题。
“苏苏，我可能要先走了，现在还在上班时间，我要赶去市二医呢。”迟疑了半天，赵远程开了口。
原本摆好了架势要聊个通宵的杨苏觉得很委屈：“不嘛，你再陪我聊一会。”
“现在是上班时间呢，你那几点了？该睡觉了吧。我晚上陪你聊好不好。”
“你晚上的时候我这是凌晨！”杨苏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话，眼泪不受控制地顺流而下。她坐在墙角，抱着膝盖大哭了起来。
地球的那一头，赵远程听见了杨苏盖电话时的巨响，骂了一句：“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