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发不认同道:“街上随便找个会写字的人写的都比你好看,你要练到猴年马月去?”
场面一时更加尴尬,姜月打圆场道,“秋生今日搬了好多沙袋,又背我下山,推了好长路的车子回来,肯定是因为手酸了才写成这样。”
姜氏也跟着劝解,“是啊,秋生也不容易,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当家的你少说两句。”
姜远发想起裴秋生这两日辛辛苦苦为家里做的事情,顿时心软下来,态度也和缓了不少,他叹了声气道,“家里如今艰难,不养闲人,他练字归练字,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
看样子,他也不是真的反感裴秋生练字,是担心他只是想像往常那样躲清闲,吃软饭。
裴秋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
姜氏岔开话题,“来,我们清点下今天挣了多少钱。”
姜月闻言忙不迭得将桌子上的棕榈叶清干净,大家将今日挣的钱都拿出来,刨去成本,今日铺子挣了七十文,推车挣了两钱二十文,秋生单独挣了四十五文,总共三钱三十五文。
若是每日都能挣这么多,一个月就能挣十两银子了,比他们计划要挣的六两还要多。但今日的大头在石锅,一口锅挣一钱,如今铺子里已经石锅已经卖完了,不可能每日都能有这样的营收。
姜远发沉吟片刻道:“过几日等我好些了,就去乡下买锅。”
姜月闻言道:“对了,阿爹,你腰受了伤,我待会用药油给你推推?”
她在路上听秋生说,姜远发自己腰痛舍不得推药油,却把药油给了他,建议姜月回去给姜远发推推,她开口一定不会被拒绝的。
姜远发果然乐呵乐呵的接受了,“我的女儿真是小棉袄。”
姜氏笑着对姜月道,“也只有你能劝得动他,我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定是秋生告诉你的。”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用了晚饭,虽然晚上依然吃得是稀饭,但是比往常多了一道新买的咸菜,而且今日挣得多,大家想到未来的生活有奔头,心里都很高兴。
裴秋生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日,他与姜氏早早到码头,径直去搬沙袋,到了点去采棕榈叶,而后两人一起回家。
姜月白天则待在家里帮姜远发编编箩筐、簸箕之类的,到了晚上则将裴秋生带回来的棕榈叶都编好,又新编了棕榈灯笼和花篮,与蝴蝶、蜻蜓、百灵鸟一起卖。
听姜氏说,姜月的棕榈编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工人家的小朋友都开始吵着要买,现在去码头的路上也会有小朋友扯着大人出来拦路买棕榈编的,到了码头的时候已经卖了只剩一半,来得晚的工人有时候便买不到了。
还听说有的小朋友看见隔壁小朋友有而他没有,在家里哭闹的也不在少数,将家里的大人吵得头疼,专门有母亲跑来码头买的。
姜月闻言,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更多的是高兴,因为棕榈编好卖的话,她编得越多,就能挣得越多。
回家后的裴秋生则是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支废旧的毛笔,搬来一块石板,坐在院子里用毛笔蘸水在石板上写字,从黄昏写到天黑,吃完晚饭又继续写,一连几日没有间断过。
他来来回回写的就是一个“米”字,说是工友告诉他的,练字都是从“米”字开始写起,后面才开始写些旁的。
写完字后,趁着还剩一点时间,他便让姜月教他《三字经》。
但他学《三字经》似乎就没有练字那么认真,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
过了几天,一家人吃过晚饭,姜月告诉姜氏夫妻一个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消息,裴秋生已经能将《三字经》倒背如流了,不仅会背,还会默。
姜氏结果姜月递过来的几张纸,瞬间一愣,“这真是他写的?”
姜月点点头,“我亲眼看他默的。”
姜远发看着眼前的一句一字,惊得下巴半天没合拢,既惊讶于裴秋生学得快,更惊讶于他现在已然能写一笔较为工整的字了。
他顾不得心疼又缺了几张纸的账簿,以前裴秋生不识字这件事,他是确认过的,作不得假,而如今他默写的东西就摆在他面前,纵然难以置信,但确实是真的。
恐怕裴秋生这孩子不仅头脑聪明,还记忆力好,悟性高,否则进步不会这么迅速。
他早些年也是有些求学上的理想抱负的,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他不得不早早结束学业,靠小户经营为生。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既买不起书做不起学问,更交不起科举考试的费用,他便渐渐歇了心思。
如今,他发现身旁隐藏着一位非同寻常的天才,这不免让他有些激动。
“以前是我看走眼了,秋生这个孩子不错,”姜远发眼眸似乎有些湿润,“家里遭了难,竟将他逼出了这样的潜能,可见他天分高,心也好。”
姜氏也道,“秋生是个倔的,白天干苦力累得一身汗,回来一刻不停地练字,我晚上起夜,有时候还能看见他屋子里的灯是亮的,我还没见过这样用功学字的人呢,便是当年巷子口的秀才,也不及他。”
姜远发睡得熟,还不知道秋生半夜还在练,他拧了拧眉思索片刻,沉声道,“这孩子别累坏了身体,挣钱哪有身体重要,我去买两个鸡蛋,孩子他娘你明天早饭的时候给他蒸上。”
姜氏见他终于对秋生满意了些,忙眉开眼笑应下。
第二天裴秋生看着碗里的两个剥好的鸡蛋,还以为看错了,疑惑道,“这是给我的?”
穿越来七八天了,他还是头一回开荤,虽然鸡蛋在现代只算半荤,但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是十分奢侈的。毕竟原身还欠着这个家好大一笔赎身钱,还在这里啥也没干白吃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