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生被她的笑意感染,原本沉重的心情松快了许多。
他连砍带锯,将一整棵黄杨木带了回去,再返回书坊抄书。
姜月一到家,便在院子里的阴凉处架起了火堆。新鲜的黄杨木还不能直接雕刻,得用火细细烤干木料内部的水分。
黄杨木材质坚硬细密,是用来做木雕的上等材料。但只有经过烘干程序,雕刻出来的作品才能得以长期保存及收藏。
她大致比划了一下,这颗黄杨木可以做好几个木雕。她准备雕一个佛像送给国公夫人,剩下的就雕些可爱的小玩意拿去无忧手工坊卖。
普通的木头,经过她的手雕出来,估计能卖一钱。
而她用这样上好的黄杨木做的木雕,一个至少能卖两三钱,甚至更贵,至少抵得上家里一整天的收入总和。
她一边烤着,一边盘算着,越算心里便越美滋滋,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姜远发今日没出门,在家看铺子。他还在愁着刘均的事,听着院子里欢快的动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阿月,你没发烧吧?”明明昨天还愁眉苦脸的,眼看着就要被刘均带走了,今日怎的这么开心。
姜月道:“阿爹,我没事,我想着用这棵树来做木雕,估计能挣不少钱,我是在高兴这个。”
姜远发将信将疑,“是么?”他可不记得阿月会什么木雕。
算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女儿高兴就行。
姜月将木头烤好以后,便将它锯出合适的长短,用家里现有的刀具简单处理了一下,再拿进屋子里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暮霭沉沉,姜月完成了最后一步雕刻,便放下手上的物件儿,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刚推开门,就听见姜氏和裴秋生回来的声音。
只听姜氏道:“今日的收益比昨个儿多,有一百多文,秋生抄书也挣了一百六十文呢!加起来有三钱了。”转而又叹了一口气,惆怅道:“可即使日日都挣得这样多,半个月后我们还是交不起半年的房租啊!”
姜远发沉默不语。
姜氏压着声音问道:“不会他们真的要带走阿月吧?”
姜远发怒:“他们敢!我跟他们拼了老命!”
姜月在院子里听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在小说中,老两口守护着姜月一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若是他们此时知道真正的姜月已经在上次撞柱子的那天殒命,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她绝不能让姜氏夫妇为了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默默回到屋子,拿起砂纸细细打磨着手中已然雕刻完毕的观音像......
她心里突然有些忐忑,国公夫人养尊处优,说家财万贯也不为过,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这样一个寻常的木雕,真的能入她的眼吗?
如果国公夫人不仅不喜欢,反而觉得她冒犯了神佛,将她逐了出去,怎么办?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多时,裴秋生敲了敲姜月的屋门,“可以过来吃晚饭了。”
他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姜月正在抛光的观音像上,精巧的观音像被打磨得锃光瓦亮,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比上次在手工坊见到的笑弥勒佛要精致许多。
裴秋生虽然不懂木雕的医术,仍发自内心地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巧。”
姜月今日心情本就不错,得了夸赞便有些开心,她暂且放下刚才的担忧,道,“那是!今日要多谢你陪我去找来黄杨木。为了感谢你,我还给你做了个礼物。”
裴秋生有些意外,“给我做的礼物?”
“嗯呐!”姜月拿出来一只木簪,“我看你头发用绳子绑着有点乱,给你做了支木簪固定头发。”
裴秋生接过木簪,只见这只簪子虽朴实无华,但也能看出来是用心制作和打磨过的,通体圆润,样式也很适合他。
姜月对自己的每一件作品都很认真,哪怕是一只简单的木簪,也是她认为最适合裴秋生的最完美的簪子。
她凑到他跟前,眨巴着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问:“喜欢吗?”
骤然放大的一张精致少女脸让裴秋生感到猝不及防,他不免呼吸一滞,愣愣的点头道:“喜欢。”
“喜欢就好。”姜月满意道:“来,你坐下,我给你戴上。”
裴秋生耳尖微红,但见到姜月坦荡自如的模样,心中顿时豁然起来,便依言坐下。
说实话,穿到这个世界,裴秋生天天在外奔波,虽然洗头洗得很勤快,但还没怎么正儿八经地梳过头,每次都是大致梳理一下然后用绳子使劲地捆两圈就了事。
毕竟在穿书前,他从未留过长发,更别说扎头发。
裴秋生第一次体验有人给自己扎头发的感觉,有些奇妙。
姜月边梳头边说道:“秋生你平日里不干活还好,一干活头发就有点乱糟糟的,一定是因为绳子容易松。等用了簪子,应该就好多了。”
裴秋生一直只顾着干活,的确没怎么打理过头发。
不一会儿,姜月扎好了。
裴秋生只觉得脑袋拥有着前所未有过的舒爽,每一根发丝都服帖地在头皮上,没有乱飞乱窜的,一直有些困扰他的碎发扎脖子痒耳朵甚至一度让他烦躁到想要出家剃光头的问题骤然消失。
他想以后每一天都能这么神清气爽!
他决定了,以后要起早点,认认真真地梳头,拥有新人生。
姜月见到裴秋生清清爽爽发型和眼笑眉舒的模样,心中也充满着成就感。
“走吧,我们去吃饭。”她欢快地道。
裴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