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的城市绿化在全国仅次于桐城，为了给学生提供最优质的环境，榕城一中更是换着花样倒腾，一年四季上千种植被花朵不间断地装饰着这座盛满了希冀与压力的堡垒。
盛皖皖有每天沿着学校围墙跑步的习惯，周日一大早就换了运动短袖短裤来到操场，平时挤满人的水泥台阶上冷冷清清，地面上只有从茂盛藤蔓上散落的沾满露水的粉白花瓣。
一阵风吹过，蔷薇花香袭面而来，和记忆中某天晚上突然重叠。
那还是盛皖皖第一次不计后果的行事，假装生病，深夜出寝，躲避巡逻，被风吹到着凉，那天晚上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她却清晰地记得自己心里的那道无比坚定的声音。
深夜的蔷薇比平时更招摇躁动，那张被风吹到她脚边的纸条上的字，就像早就烙印在她心里，每每发烫，就让她无法忽视。
盛皖皖下意识慢下脚步，伸手摸了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
“停下来干嘛？”少年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在寂静的清晨悦耳又清明，盛皖皖还没来得及转身，他就跑到了她的前面，倒着走问她，“良心发现，在等我啊？”
盛皖皖不动声色地把手拿出兜，“我还以为你要做跟屁虫一辈子。”
“不装不认识了？”冯山野站住脚，视线在她脸上打着圈，自从回学校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不知道多少天，这还是盛皖皖头一回主动和他搭话。
盛皖皖看到冯山野就想起那天晚上的直播，这人真是防不胜防，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是怎么敢笃定自己就一定会去看，他就那么信自己，信她对他的话会放在心上。
盛皖皖避开冯山野的眼神，有点试探地问：“有话跟我说？”
换做以前，冯山野明知自己想要保持距离，绝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过来同她说话，他敢这么做，无非就是那天晚上自己的“出现“，让他更加笃信了一些事情。
云雾拨开，山峦毕现。
他是，她也是。
“为什么不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冯山野把身后的书包拉下来，扔到尖锐的栅栏矛头上，他站在最低那级石阶上往后一靠，阳光洒在他的发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蓬勃的少年英雄气。
盛皖皖有些晃眼地收回视线，“我戒网了，没用手机。”
“那你觉得我的数学题讲的怎么样？”
“也就那样。”
盛皖皖毫无防备，四个字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的时候，冯山野已经朝她逼近过来，“那要不要我再给你讲一遍。”
盛皖皖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冯山野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眼前女孩还是有些疲惫的神色，倏地笑道：“还记得你在我家做的那套试卷吗？”
哪套题？盛皖皖终于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做的是阮于栖的试卷，据说错的太多，他还被老师骂了。
她下意识眨眼，“你看了？”
“那套题出的比高考还难，阮于栖被骂也不是因为做的差，而是你做的太好，他们老师一眼就看出那家伙是找人代笔。”
盛皖皖倒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发展，但是冯山野突然跟她提这个干嘛？
“那套时间，他们班第一才拿了103分，你的成绩是98.5。”冯山野顿了一下，抬眼注视着盛皖皖，“没用心都能拿高分，后面的附加题几乎全对。盛贰万，不妨再大胆点。人生不可以重来，但是试卷可以，跳过阻碍，往前走，等你有了余力，回头也不迟。”
盛皖皖感觉晨光照得她暖融融的，心底都柔软的不像话：“大清早的，送鸡汤的？”
“嗯。”冯山野眼神认真，语气又惯常散漫：“专门给你煲的。”
他肩膀斜靠在黑色铁栏杆上，瞧着她突然往后看。
盛皖皖以为身后有人过来，习惯性地加快步子往前走，经过冯山野面前的时候，正好被他伸手拦住。
“没人。”冯山野勾住盛皖皖的短袖衣襟，拖长了尾音把人拽到跟前，看到她一脸憔悴，压低了声音又问，“又失眠？”
盛皖皖整个人都快贴上他，她有点不自在，忙往后退，冯山野伸手阻止，拉拉扯扯的整好让盛皖皖兜里的木雕露了出来。
“出门跑步还带着殿下啊——”他声音一顿，伸到一半的手忽然收了回去。
盛皖皖见已经被他看到了，反倒不慌了，她定好心神，肃清心里的杂念，挨着冯山野一起靠在黑色的铁栅栏上，不知道眼前走过多少偷看的同学，她才慢慢拿出口袋深处的骑士木雕。
木雕是有次视频平台做交换礼物的活动收到的，她参加只是觉得好玩，因此对方寄过来的礼物她甚至都没打开。
那天看冯山野直播之前，她一直都以为冯山野用她那条发带只是偶然，但冯山野后来说的那番话太有针对性，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忽略了什么东西。
于是昨天她专门回家找了一天，终于在一口大箱子的夹缝里找到了连封条都没拆的纸盒，然后就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手里这个木雕，骑士木雕。
骑士和公主，同在一座城堡。
她在两座木雕合并之后的底座上，看到了这句话。
冯山野送给她殿下可以是碰巧，但是在榕城重逢之前，他就把骑士寄给了自己，又在康嘉工坊门口摆满不要钱的城堡，绝对不可能是偶然。
“除了姐姐的寿盒，这对木雕，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盛皖皖目视前方，心却在问出口的这一刻落在了实地，一直以来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低头看着自己捏紧的手指，“那天晚上你来找过我，对吧？”
冯山野看到她侧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