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三模即将到来，但大家都知道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难度必然不会过高，因此大多数考生对待这次考试的心态就是调整自己，就当是个过渡。
大家已经被考试考麻了，大考小考周考月考几乎挤满了整个高三，他们那点对考试的敬畏心早就被消磨殆尽。剩下的无非就是，你在这个过程里有没有及时矫正自己，让自己的状态趋于稳定，能够正常发挥。
是的，正常发挥才是高考的底线。
有时候失分的关键并非是你实力不济，而是一些你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
比如突发意外，临时慌了手脚。比如被情绪左右，影响了状态。再比如，你志得意满，反而粗心大意，在最不该出错的地方埋了雷。
三年锻炼出来的手感，能让所有人按部就班的走完第一道门槛，剩下的就是日常的积累，和坚定稳固的心性。
考试前一天，盛皖皖觉得自己格外轻松，但越轻松反而越睡不着觉了，想到今天一整天都没见过冯山野，就没忍住摸出手机想给他发个消息。
她开完机，就去了趟厕所，洗漱完回来之后就看到满屏幕都是新消息提醒，全都是同一个人。
盛皖皖从头看到尾，对方发消息的时间毫无规律，像是想起了就拿起来发一条，又像是他其实随时随地都在等自己的消息，等不到就假装不在意地戳一戳她。
她仔细一想，这段时间只顾着备考，好像是忘记跟冯山野说自己每次大考期间，都是不怎么看手机的。
看到他在对话框里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有问她早上吃了什么早餐，有跟他说最近班级流行统一打饭，也有吐槽火爹上课抽查课文背诵觉得无聊，又有说中午吃饭又遇到了老宋和师母。
最后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发过来一两张也不知道在拍什么的花花草草，她点开大图使劲看了几遍，干脆松开手打字问他。
[贰万：这是哪？]
[贰万：看起来像我楼下？]
[贰万：三哥，你摄影技术好像退化了。]
冯山野摄影，画画都很不错，尤其是有一回，她在二嫂舒钰店里帮忙整理东西，在书架上见过冯山野亲手画的一整本的植物绘本。
“那还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做的，本来想让他帮忙做个标本集，他嫌标本收藏起来不方便，而且费时间，就花了一整个暑假帮我画了一册子，好像是128种。”
舒钰对冯山野的事情如数家珍，说起这个又提起他的家里人，“要不是现在年代不一样了，你康叔真想过要收他做徒弟，手艺传承这事儿啊现在没什么年轻人乐意做，又苦又累也不赚钱，他天赋好，也喜欢。说起来，阿野的启蒙还是他父亲。”
那是盛皖皖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及盛皖皖的父亲，听舒钰说，冯父就是康叔的关门弟子，后来出去经商赚了钱，就离开了师门。
“他们俩父子关系很好，后来出了车祸，人突然就没了。”舒钰说着叹了口气，见盛皖皖似乎在想什么，忍不住问她，“阿野没跟你提过？”
盛皖皖摇头，冯山野这人从不内耗，更不会对外分享这些负能量，她只是有个疑惑，想了想主动询问，“你知道他那个玩具的事情吗？”她怕二嫂记不清，正想补充的更全面一点，就看到对面的女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想到冯山野曾经为了劝说自己，主动提及的那个梦里总是做不完的玩具的事情，盛皖皖忍不住猜想，难道有什么隐情？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那时候，冯山野好像才四五岁。”舒钰一边说，一边拍着盛皖皖的手臂让她安心，“他一到家就撞到父母刚吵完架，做父亲的甩手就走，剩下做妈的就抱着他一味地哭，阿野就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吵架？冯兰施随口编了个理由，说他们不小心把给他亲手做的那个小城堡玩具摔坏了，所以才有点生气。”
后来，他们就在家接到了男人出车祸病危的医院通知，冯山野那会多小，什么都不懂，看着冯山野每天早出晚归，以泪洗面，就跑去想把那个摔坏的玩具重新修好，结果差点让机器把自己给伤着。
舒钰叹息，“阿野小时候算是在我们家长大的，别看他现在这样，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哭。后来我公公给他做助眠的枕头，又整夜整夜地编故事哄他睡觉，时间久了，小孩子总算又活泼起来。”
但她刚刚听盛皖皖提起，方才知晓，原来小时候的事情冯山野并未忘记，她突然惊惧又酸楚，原来他不是不懂，而是成熟过早，以至于连他们都被他给骗到了。
盛皖皖记得自己静静地听舒钰讲完，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她看着手指间的纸张，白纸上是用彩铅画的图，右上角贴着拍的实物，偶尔有几页是整张的水墨丹青，笔触形象，个性鲜明，说是栩栩如生，灵气逼人都不为过。
她以前听冯山野讲过，他的理想是成为建筑师，但当时只当时少年人自以为是的向往。
人嘛，都有自己幻想出来的理想国，不管将来实不实现，此刻相信也就足够了。
但是那时候，盛皖皖捧着看到画册，听舒钰又说起冯山野小时候孤注一掷要留在榕城，总黏着康叔跑到工坊片刻不停，又想起他这些年做的事情，学的东西，心里陡然生出些敬意。
他不是花花架子随便夸口，是真心实意在朝着那个目标前进。
盛皖皖还记得以前，也有人说过她是个目标感很强的人，执拗起来没有人拦得住，但此刻和冯山野相比，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惯常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的路痴，而他却是越走越高，越看越远。
冯山野的消息就是在这一刻回了过来，盛皖皖的消息，他大多时候都是秒回，就算有没来得及看的，也会在事后认真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