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三面临水,此时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亭子里已经被下人准备妥当,今天天气好,太阳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谢知韫站在陶芜身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陶芜还记着他之前在水牢里折磨谢瑶的样子,生怕把人真惹毛了,到时候也来个水牢一日游。陶芜小心觑着他,又问了一句,“其实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刚刚陶芜半威胁着劝了许久,只想着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谢知韫抬起头,颇为认真的说,既然他是买回来的,合该听从主子的安排。
陶芜被他左一句主子,由一句主子,叫的心烦,一甩袖子,索性不再理他。
四周准备好,谢知韫从下人手上拿了剑,起身走到亭子中央。
那身红色舞衣太过于单薄,毕竟是深秋的天,陶芜就让他又在外面多穿了一件同色的外裳,没真让他敞着胸怀,晃着一片白。但戴在手腕上的铃铛却没有摘下来。
下一刻,舞随乐起,衣袂翻飞,铃声叮铃作响。
谢知韫选的这支剑舞,柔中带刚,翻身跳跃间,脚尖点地,此时恰好起了阵风,衣袍鼓动,仿佛一只将天边彩霞披在身上的神鸟,舞乐随心而动。
刹那间仿佛四周的景色都淡去,天地间,只剩下蛊惑人心的身姿。
突然,乐声陡转,由柔和转向激烈,谢知韫剑法也跟着加快,面上常挂着的微笑尽数敛进眼底,神色肃穆,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目中逐渐带起杀气。
手中动作幅度变大,剑法愈加凌厉,一招一式仿佛当场要人性命。
陶芜看见这样的谢知韫,刹那间还以为见到了前世的谢知韫,不由联想起上辈子谢知韫杀人时的场景。
前世谢知韫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死士一轮又一轮,只要他稍有懈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冲出一群杀手,提刀就要他性命。
好在谢知韫身手不凡,才每次都活了下来。这也是陶芜不想让谢知韫留下的原因。前世她父兄接连出事,也不知是否和谢知韫招惹上的那人有关系。
此时,杀气凌冽,她毕竟只是一个被父兄保护的很好的弱女子,哪怕死过一回,可被杀气所骇,心中难免害怕。放在椅子上的手指曲起,掌中用力,陶芜忍着想要逃走的欲望。
“铮——”
一声高昂的琴音响起,谢知韫转身回剑,看向亭中陶芜方向,目露凶光,脚下用力,持剑疾刺陶芜面部而来——
陶芜指尖用力,一双如雪的柔胰用力到指尖充血,才堪堪忍住跳起来的欲望。
又是“铮”一声,琴声停下,余音绕耳,剑尖堪堪在陶芜鼻尖停下。
陶芜喉咙滚动,艰难吞咽,她看着谢知韫,神色也冷了下来。
谢知韫手中挽了一个剑花,白光一闪,未开锋的长剑被他收起,别在后背。
他看着陶芜,眉眼微弯,露出一向乖巧无害的笑容,“得罪了,小姐。”
陶芜刚刚不让他叫主子,他就自作主张,改口叫小姐。
陶芜不受他表面欺骗,但她也不愿落了下风,只扯起了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无事,剑舞的很好。”
她端起桌上的早就凉了的茶,抿了一口,此时才察觉手心里都是汗。
就在刚刚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谢知韫是真的想杀了她。
但陶芜知道,谢知韫不会杀她,至少现在不会。
她喝了一口凉茶,心中稍有平复,转头吩咐春珂,“前两天得的那个玉如意呢,赏给他。”
一旁的萧俪也被谢知韫的这一支剑舞震撼到,此时回过神,惊奇的道:“阿芜,这回你还真是捡到一个宝贝了,你是不知道刚刚那一剑刺过来,若是我,怕是要吓得跳起来,竟像是真的有杀气一样。”
陶芜心中苦笑,只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
萧俪刚刚情绪被带起,此时难免还有些意犹未尽,谢知韫已经离开,两人向着锦澜院走去,她一手挽着陶芜,嘴巴里说个不停。
“等半个月后的赏菊宴,你可一定要把他带上。你是不知道,谢瑶新得了御赐的宝贝,是只长毛的狮子狗,雪白的一团,可把她稀罕坏了,走哪里都带着,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到时候你把他带着,我们好好挫一挫她的锐气。”
陶芜皱眉,下意识停下脚步,沉声反驳道:“谢知韫不是物件,不能让他和一只狗比。”
陶芜说完意识到不对,补充道:“就是青书也不行。”
对于陶芜莫名其妙的某些坚持,萧俪虽不太理解,但也顺着她的想法,看人生气,便顺着毛捋她的脾气。
萧俪:“行行行,你总是有理好了吧,谢瑶战书都下了,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去,千万别忘记把人也带上。”
陶芜略一犹豫,点点头。
想起谢瑶,脑子里免不得想起前世,她被谢知韫折磨致死。两人之间究竟有何仇怨,竟然让谢知韫不顾血缘,硬生生将人折磨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萧俪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好友,心里免不得察觉到一丝诡异感,总觉得阿芜是否太过于看重这个人了。
只不过是一个面首而已。
之前陶芜也带过两个面首回府,虽不说折辱,可也只是好生的供给吃喝用度,除此以外,倒没见有多么维护,可对这个叫谢知韫的,她总觉得,有些太过于在意了。
在意到,连舞个剑都像是在羞辱他一样。
本来就是买来的奴,说难听点,其实跟个物件也没差别。
萧俪心里憋不住话,她试探道:“他也姓谢?倒是和谢瑶同一个姓。”
何止同一个姓,他们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