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时笑得最为热烈,“承认你的爱。”
程时纵然酒醉,但依然可窥探出的她张皇失措,她根本掩饰不了什么,还不敢承认。
程时纵然酒醉,倒也极尽轻声细语,“怎么,公主怕我说出来是谁。”
“你给本宫住口!”愤怒的面容下,不过是她极度的害怕,“不要说,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程时没有料到,头一回,她求了他,是为了保护她心里的那个人。她视她的爱,为此世一方净土。
程时仰头大饮,至了酒醉的癫狂, “公主啊公主,你不觉得不公平吗,我的爱可以欢乐无忧,你的爱却痛心切骨。”
程时好像是醉态,但疾言之中还是清醒之态。
苍婧权当他清醒着,以着可憎的面目反驳,“你日日买醉,夜夜笙歌,你的爱也不过是滥情。”
“没错,” 程时困倦了般地缓缓躺下,“可那又如何?我就是这样的人,比起公主,我已是赢了一切。而你只敢在无人之时,看着一些花,一匹马去缅怀你的爱。”
或许是没了念想,如今的程时是苍婧这些年见过最为平静的。
曾几何时,他也如斯平静地与她曾道,“即便从未情深,也望相敬如宾,过了这番岁月长久,白头时相视一笑。”
她信了他,只是这一信过后,方知他不可信。
相敬如宾,这平淡的期盼不只是他的谎言,还是他划破她这副皮囊的暗剑。如今,程时落得这副浑噩,苍婧并不可怜他。
“我也想要这样活着,我也想要像你们这样。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要毁了我,”苍婧极力忍着涌上的泪,不能自已地怨诉,“程时,那日你赠我杏花糕,我本想吃过后,与你好好谈一谈我们的来日,我们本可以不用成为敌人。”
程时这才停下了酒,脸颊恍若凝住,然苍婧已随升起的弯月而去。
程时颤颤巍巍地喝了口酒,尝到此酒甚苦,苦到他的心里,涌到他的眼里。他浑身瘫软地跪在地上,掩面痛泣。
此夜乱琴,不甚苦闷。有奴在外叩首,“君侯差奴婢送来些药。”
“本宫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没有人需要可怜,可怜又能做得什么?偏偏世人总会用可怜来作为慰藉,无论那是大平的公主,还是有了身孕的美人。
外头的喜讯传遍了,苍祝却不再来了。
萧如丝躺在床塌,空空的殿里愈发能感觉到小腹的跳动, “原来他与冯千娇有这样的约定。”
念双回来了,对萧如丝摇了摇头,尚提了些酸枣回来,“卫君给美人带了些酸枣,他说不知美人好什么口,眼下只拿到些酸的。”
萧如丝本是些欣喜,又挥之而去,不禁拽紧了被褥,目光空洞,“他人呢。”
“公主出宫的时候面色不大好,他偷偷跟出去了。”
萧如丝哗然一笑,“那就再赌一回。”
念双替萧如丝拉了拉被子,“美人到底在赌什么呢。到头来这个孩子也是生不下来的。”
“我叫他来此一遭,若什么也不曾留下,岂非毫无意义。”
夜深而人静,愈是乱人心。
或许是因为公主府太过清冷了,清冷的叫苍婧感觉不到一点生气。所以她叫上程时献的面首十多人,为她欢歌,为她奏乐。
年轻英俊的男子诉尽世间美好的恭维,她一人独坐亭间,遥望萤火中的含笑。
乐起华章,说女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此乐一响,苍婧便看到十二岁的她被推入娇辇。
他们也是这样唱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注:出自诗经《桃夭》)
辇车外的人个顶个得高兴,辇车里的人心如死灰。
随着乐起声声,酒坛碎裂,苍婧仍不解气,又拿起一坛扔出,“谁让你们弹这首,都是骗人的,本宫不要听!”
片刻静谧,她愤愤拍着面前的案,“倒酒!”
四周人这般多,却是无人敢进,铺满了含笑花的亭,幽静而清远,这座府邸骄纵蛮横的主人孤身长望,她得身影如划开夜色的哀鸣,于月色中更似飘摇,“桐之沧沧,火树成灰。避子于遥,恶兆祸瑞。桐之沧沧,有枯其叶,避子于遥,恶兆祸瑞。桐之沧沧,其根菸菸,避子于遥,恶兆祸人,”她诵完了整首,暗下了眉目,“这才是本宫。”
十多面首冷汗淋漓,只言,“不敢。”
她恼道,“都是一群废物,还不如我的酒。”
“主人。”一声极悲的唤声传来。
苍婧晃着酒抬起微红的脸,她又见到萧青了,温暖的心跳再度袭来,眼中却是恐惧,“你怎么来了。”
“主人身上有伤,药上了吗,还喝酒。”
苍婧看到他皱眉,扭过头道,“要你管我。”
萧青无奈一笑,“我若不管你,谁敢管你。”
“我又不是小孩,不知上药,可药又有何用。你若要我高兴,只有像他们一样说些好话,叫我好受些。”
苍婧一人独饮,酒却已空,她随手指了一面首上来。
那面首本是戚戚,可难得有所幸,自然得意。不料萧青挡在眼前,阻了他的路,面首几分羞恼,顺手拿起一坛酒要朝萧青砸去。
然酒未洒,已有声至,苍婧朝那面首砸下手中酒。她目泛厉光,不曾斥上一字,所有的面首便都退下来。
又是人走茶凉,没了热闹。
萧青踏着沉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