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之令昭示天下,诸侯闻之有异。然未等诸侯上谏,家中子弟已为分地之事,行闹诸侯。
有官上奏,谈及此状。苍祝阅之,批阅二字:知悉。
时光匆匆而过,很多事就变淡了。
夏已过,秋已来。一阵凉风过,黄叶掉入座上的棋。
“再乱一段时日,他们就四分五裂,为旬安俯首听命,”苍祝摘去落叶,落下一棋,迎头便又有一棋争锋相对,苍祝随即大悔,“这棋不能算,刚才朕批阅奏书,没看清皇姐的棋。”
苍祝顺手就要悔棋,然指尖刚触到棋,就被苍婧一手拍了回来。
“陛下这是耍赖。”
“耍个赖也无妨吧。”
苍祝这下心性如稚子,小心翼翼地从苍婧眼底拿回了棋。他即便是孩童时,也没这样耍过赖,苍婧笑他幼稚,索性撇开了眼睛,当做没看见了。
棋又落,圣泉宫外却有急报。
“陛下,鲁越急报!”
苍婧听闻鲁越,即刻转头,面色焦灼。
这些日子滴墨染纸,万语心头,苍婧未敢落下一笔。
萧青捷报未至,寄予相思,恐扰他行军。千言万语,相问安好,若是书下,又怕难以自控,寄了出去。
她想,还是作罢吧,等他归来,再告诉他。陛下赐药,身上的伤痕已经好了,府中的酒她也一口没喝,等他陪她喝。
苍婧就是这样告诉自己,莫要扰他。于是相思只是扰了自身,她每回想萧青,就画着他的模样。
她念着,等他归来,她非得把画给他看看。见他好好知道知道,他走了多日,她还记得他几分模样。
日复一日,笔下的画无法生动,他的模样深刻在心。她笔下却难绘出真容三分。
终有了消息,苍婧不敢相问,就怕那是个不好的消息。
王全带一士兵前来觐见,那士兵呈上快马加鞭之信,苍婧的目光随着那信凝住。
苍祝急阅之,一时之间院内颇是寂静。
苍婧屏息而望。
忽然,苍祝长舒一口重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有此良将,大平之幸也!”
苍祝又对苍婧道, “鲁越捷报,萧青击退东吴,将与鲁越世子方盈齐一同归朝。”
苍婧终是心头一热,激动不已,“陛下,那我,我先走了。”
苍婧雀跃无比,失了稳重。苍祝既得良将凯旋,也再无过多芥蒂,点头默许,“去吧,若要写封家书,代朕问他安好。”
苍婧提着裙,快奔而去。旬安城里沉着冷静的公主不见了,像是个欢悦的女孩,追逐着自己的心头人。她衣上的坠子清脆悦耳,甚如她的欢笑。
王全在侧悄悄望着,嘴角忍不住一扬。
苍祝一纸打在王全的帽上,“老东西,胡笑什么?”
“老奴是笑陛下嘴硬心软。”王全亲眼目睹,苍祝自猎场归来后变了很多。想来对公主和萧将军的事也释怀了吧。
“什么嘴硬心软,”苍祝拿着军报看了又看,“是他赢了,而且赢得漂亮。”
就是因为萧青赢了这一仗,苍祝紧绷的心弦才松动了。
萧青捷报后附的那一封行军文书记录了作战过程,苍祝看出了这位将军是个奇人。
文书道:
此一战,东吴重兵压来,我带重兵迎面直上,东吴见有重兵,倾巢出动。敌不知我派另一路小兵袭东吴重地。东吴王将被俘,我方损兵三十而获全胜。
苍祝拟下诏书快马回传:
众将有功,得此胜战。待军归朝,按功行赏。车骑将军一等军功,特赐将军府,以待归来。鲁越世子方盈齐归大平为臣,晋为平南公,赐宅府一座。
萧青的捷报传来,苍祝看起来释怀了一些执拗与倔强。他开始心存侥幸,大平如果有一个可以取得胜利的将军,而他要的只是皇姐,又没有别的野心的话,那是否可以作为最好的交换。
如果萧青没有别的野心,那一切就好办多了。或许是这样呢?或许是会有例外呢?苍祝开始想要得到这个答案,这个答案很重要。关乎着苍祝对苍婧还有萧如丝的来日。
苍祝还不敢轻易相信人心,从猎场归来后,他过了些寻常日子。与苍婧再度对弈时,苍祝可以任性耍赖,苍婧可以惯着他悔棋,这些时日,若说不快乐,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昭阳殿中的人让他放不开手。萧如丝满心满眼都是他,情意绵绵叫人难舍。
苍祝挣扎在这场漩涡里太久,他习惯了权衡利弊,又苦于找不到利弊的缘由。如今看来,那缘由就只有萧青了。
宫中传遍车骑将军萧青将凯旋归来,年少之士,一战便胜,萧氏出此英雄,惹多人眼红。就连太后都因此捷报而惴惴难安。她没有想到,一个骑奴竟然真的赢下了这场仗。
捷报亦报至长寿宫,退居深宫的章丽楚只是一笑而过。
不过是一朝风雨百花落,待雨过天晴,抬头一望,萧如丝一枝独秀。章丽楚看着这一切,就像是一朝朝轮回,谁留谁去,皆随了她们吧。
章丽楚怀揣着长生药,走到镜前看了看自己。她的面容早已枯老。
章丽楚曾向往长生,召百里扶央来问他,“你见此药,说你难辨,我看你是早就知道此药不能长生。”
百里扶央告诫道,“此药不仅不能长生,久服可致人死。”
她活了这么久,也没见世上有人可以长生,幻想自也破灭。
是时候放手了,章丽楚已经做了最后一件事,那便是除去章丘褚,扫平阻碍苍祝大业的一大诸侯。她亲手建立起来的外戚帝国,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