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安城的城北军营迎来了一次军纪大改。萧将军立下言明军纪:凡在城北军营者,需一正其身。不可行作奸犯科、无令不可随意出军营、不可嫖不可赌。
此军纪之严,由萧青亲自紧盯,违者军法处置。
此令一下,弹劾萧青的奏书又多了很多。
苍祝每日看着成堆的奏书,看着他们笔下的那个名字,已快认不得“萧青”这两个字了。
就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萧青的火也烧得太过。
苍祝登位时就是因太过招摇,引来大火焚身,毁了大局。如今新政在即,他见此局势,忐忑不安。
苍祝思前想后,便把萧青召来。
“你有时候是不是太过了,天天这么搅,会遭人恨的。”苍祝特此提醒,希望萧青偃旗息鼓。
然那个初掌军营的将军眉目如剑,没有任何一点松动,“这次去鲁越集了一帮兵马,陛下选出他们不容易。有的人被下令不许追随,随从之军已是大平能拿得出手的人了。可是他们大部分人安逸享乐惯了,行军途中就掀起了一场风浪。大军若永远散漫,我们对战韩邪谈何胜利。”
萧青未有屈从圣令之意,苍祝就觉他过于偏执,“旁些将军治军,将士都很听话。你治军总要起风波。你和他们不同,还非要别人和你一样。你让众人随你,为何你不能随众人?”
是让众人随一违逆出纲者,还是让违逆者随众人,苍祝希望是后者。他希望萧青知道圆滑世故,知道有些事就是俗事,改不了。
“陛下若想出大军,必要严明之纪。不服我军纪,便不能为我之兵。”萧青言辞严正。
苍祝再一回领教了什么叫顽直忤逆,那帝王之威也赫然而起,非要压盖眼前之臣,“你执意如此,若是出乱,你自己受之。”
“那陛下且看日后。若有事,我一人承担。”
话不投机,就此不欢而散。
帝王欲行新政,风雨之中,军营横加事端。苍祝突然觉得,是不是选错了人。
可苍祝又无退路,他动摇之下只能想到一个法子。
而那违逆之人出了宫廷便去往军营的高山处,他在那里观察整个军营。看着谁骑射出众,看着谁驰马飞速。
北地长漠,需要的是毅力顽强,势如破竹的兵马。要达成这一目标,萧青就必须立军纪,选出能随他者,愿随他者。此后作战方可一鼓作气。
萧青看了半日,记下了些人,就下了山。
世间在萧青眼里没什么不同,反正他眼前总是一堆滚滚而来的波浪。见了一回两回,习惯后,再看,就如虾兵蟹将。
萧青只看准了这世间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他下了山就进了公主府。
“婧儿,吃过饭没有。”他还没见到人,就对着院中喊着。
一脚刚到了院中,萧青就遇到了苍祝。一阵狂风怒号般的目光席卷而来,短暂瞥过,就擦肩而过。
萧青只听到苍祝碎碎念,“偏心。”
他们前脚刚散,后脚又遇,不约而同来此,确实有点冤家路窄。萧青想苍祝还在气他,可这话里摆明还在气苍婧。
苍祝头也不回地走了,萧青入了院。
院中正摆了一席茶,苍婧让人收了去。她脸色也不是很好。
萧青坐到苍婧身旁,看她带着气,就轻轻一捧她的脸,“怎么了?吵架了?”
“没吵,只是话不投机,散了席。”苍婧拽了拽她的绢帕,眼中凭添着烦闷。
“连你都和他话不投机?”萧青一直以为,全天下只有苍婧才能和苍祝说上正儿八经的话。
“他觉我错了,我觉得我没错,”她说着难压心火,揪着帕子不算,又抓着萧青的袖口猛揪,“烦死了。”
对错是非,在苍祝眼里和在苍婧眼里,已是不同。横生的分歧,叫苍婧烦恼。
萧青提着心,生生看着他可怜的袖口又被揪松了。想苍祝与他不欢而散就来此,便猜测道,“你们不会在说我的事吧。”
她重气一舒,萧青就知他猜准了。
苍婧把揪松的袖口又系了回去,“陛下跟我说,近来好些人都弹劾你。他让我劝劝你,不要做得太过。”
萧青想到了是为何事,这回换他烦了,“果然要当皇姐夫就是不容易,他还想拿你来治我。”
本带气的苍婧突然戏笑不已,她头一回听皇姐夫这个称谓。
她一笑难止,他伸手一牵,双眼无辜,“你笑什么?”
俊郎的面容无辜,可他的手不无辜。
苍婧抽手一拍萧青揉来揉去的手,“你确实要气死陛下了。这辈分压他,他不认的。”
握不住美人十指纤纤,萧青就委屈,“那你如此烦心,可是烦要不要帮陛下劝我。”
萧青自作可怜地垂了垂嘴角。
苍婧不喜欢他这么可怜,随即一提他的唇角,“我回绝他了。”
荡着心口的暖一下下的。
苍婧的指按在他嘴边,萧青的心跳又有些快,叫他又起了想靠近她的心思。
可万一她又说他做怪事呢?
萧青痴了半刻,赶紧收回了他的心思两两。他颇为紧张地拉下了她的手,一握又是难放,“难怪陛下又看我不顺眼。”
“我与陛下说,大平好些将军治军散漫,他们弹劾你,是因为你碍了他们的暗事。”苍婧知道那暗事是什么。可这些事在其他人眼里是小事,是军中以前最常见的事。
苍婧见惯朝中争斗阴谋。自从知了春花楼的事,她甚觉那些事比朝堂事更令人憎恶。
“我不懂打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