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血色幕布分崩离析…… 夏臻的身子晃了晃,眼前景象渐渐复了原,接着弯下腰,皱着眉干呕起来。 “我去买瓶矿泉水给你。”柏晨扶着她,用纸巾替她擦了嘴,起身要走时却被拉住了衣角。 “不用了……快,带我走……”夏臻几乎半靠在柏晨身上,有气无力道。 空气中都是鲜血的味道,她现在只想迫切离开这儿,离得越远越好。 柏晨二话不说,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稳稳地搀着她走到远处一处喷泉旁的石凳边,两人挨着坐了下来。 “李华了马上就到。”柏晨轻轻捧起夏臻的脸,用沾了清水的纸巾轻柔地擦拭着她的额头和眉眼。 冰冰凉凉的感觉令夏臻舒服了不少,不再头晕耳鸣,胃里也不像先前那么难受。 柏晨:“你晕血?” “嗯。”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湿纸巾,此刻夏臻内心多少有些尴尬,好像自己最丢脸的时刻总能被这人见证。 柏晨看她脸色还是不好,心里多少放心不下。 · 经查证,当街行凶者是个越狱罪犯,过了几个月的亡命生涯,走投无路之下采取了极端手段报复社会。 李华第一时间驱车赶了过来,万幸的是两人皆安然无恙。 柏晨将夏臻送回酒店,一直送到房间门口,夏臻掏出房卡准备开门。 “你一个人住?” “是啊。”夏臻这次是一个人进剧组,韩梅梅天天上班,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跟着她。 柏晨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好好休息”,两人就此作别。 · “爸爸妈妈,我作文比赛又拿了全校第一!” “哇,真真好棒,想要什么奖励?晚上带你去吃麦当劳怎么样?” “我好久没吃妈妈包的鲜虾馄饨了……” “好,妈妈这就去超市买馄饨皮,今晚好好犒劳我们的小作家……” 小女孩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写作业,墙上的哆啦A梦挂钟发出“滴答滴答”有规律的响声。 作业全都写完了,她等啊等啊,然而妈妈迟迟没有回来。 直到房门外传来异响,一个男人匆匆抱起她,然后顺着木梯爬到了阁楼上。 “爸爸?”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放进一个大木箱子里,并叮嘱她:“藏好,千万不能发出声音……爸爸等会就来接你。” 小女孩躲在箱子里,透过箱盖的缝隙目送着爸爸爬下了梯子。 十分钟过去了,爸爸没有回来。 半小时过去了,爸爸仍然没有过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箱子里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却能闻得到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小女孩怕得要命,好几次想喊爸爸妈妈,但最后都忍住了。 她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爸爸让她不要出声,她便忍着不出声。 最终,爸爸的同事们把她从阁楼里抱出来,告诉她从今往后便由他们共同照顾、抚养她长大。 “夏队和张队是我们的缉毒英雄,你是英雄的孩子,生来注定要比别人更坚强。”这是她稍大一点之后,警局的一位伯伯带她去陵园前说的话。 墓碑上贴着父母的相片,音容笑貌恍若眼前,一束束白菊摆放得整整齐齐。 伯伯牵着她的手走上前,将一束白色的小雏菊放在了墓碑边。 …… · 夏臻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 躲在阁楼木箱里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心头蓦然一紧,她下意识地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 摸到了开关,却发现怎么按都不灵。 她强忍着愈渐加快的心跳,从枕头下摸索到自己的手机,又借着手机的微末亮光,赤着脚跌跌撞撞下了床,来到电视柜前想打开电视,但依然不起作用。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是酒店停电了。 混沌的黑暗中,感官变得比平常敏感数倍,感知亦随之被无限放大。 犹如古堡的欧式落地窗,被夜风吹动的酒红色窗帘仿佛血腥玛丽荡起的裙摆,帘外不断摇晃的斑驳树影似在跳着一支古老而诡异的舞…… 仔细听去,似乎还能听见“桀桀”的笑声…… 夏臻手脚并用爬到床脚处,身体紧绷,双眸紧闭,双手捂住耳朵。 不看、不听就行了。 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我答应了爸爸,无论如何都要藏好,不能出声。 我能做到,我可以的…… 就在这一刻,房间里一直安静的手机倏忽响起! 身体瑟瑟发抖,夏臻抱膝蜷缩成一团。 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忍不住想把所有发出响声的东西扔出去的冲动!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回响,本是浪漫欢快的小圆舞曲,然此刻在漆黑一片的漫漫长夜中显得诡异又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再度偃旗息鼓,回归一片死寂。 夏臻牙关打颤,脑袋依然深埋在双膝之间,迟迟不敢抬头。 偌大的晦暗空间里,刻意压抑的喘息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