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瑶山松柏苍翠的山道上。 谢清琰提着殒魔剑疾步前行,周身烈焰蒸腾,来往的弟子看到一向儒雅端庄的谢长老又露出这种吃人的神态,纷纷退避三舍,弓着腰给他让出通道。 诛邪在那一战中沦为一堆碎片,彻底损毁再无修复的可能,按照楚夕的遗愿,静尘将殒魔剑交给谢清琰,不知楚夕用了什么手段,这柄剑自动认了谢清琰为主,成为了他的结契灵剑。 来到明心居时,他一眼便看到愁眉不展的祁掌门与陆明礼。 谢清琰当场怒从心头起,他的教养,斯文,理智全无,拔出灵剑就劈向明心居主室的大门,奈何所凝聚起的灵力就如同滴水汇入大海,掀不起任何风浪。 连续不留余力地挥了几剑之后,被祁掌门与陆明礼拦了下来。 谢清琰喘着粗气怒吼道:“你闹够了吗?你还要醉生梦死到什么时候?你对得起夕夕临终前的嘱托吗?已经三个月了,你连念念一眼都没看过,你配当父亲吗?我当初真是眼拙心瞎,识人不清,才会将夕夕托付给你这种无责任无担当的懦夫……” 祁掌门拖着他的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位暴跳如雷的师弟,按在院子里的座椅上坐好。 谢清琰喘气如牛,气得脸红脖子粗,对着紧闭的大门咬牙切齿。 刚开始时,季明阳还允许几位师兄进屋。 他们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过来劝慰他,试图激起他求生意志,但仍是没有半点起色,他连孩子都不愿看一眼。 后来直接封了主室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将自己封死在里面,守着楚夕的遗物长醉不醒。 “清琰,你先消消气,骂若是有用的话,我们何至于到现在还是束手无策,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略有停顿,祁掌门无奈长叹道:“他现在与活死人基本无异,之所以吊着一口气,无非是因为念念身上的生死契,可这道枷锁却是更加令他痛不欲生,以至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清琰大力地揉捏着额角,眉宇紧蹙道:“师兄,我又何尝不知,可我们总不能让他一辈子这样下去?” 陆明礼多少能体会季明阳的心境,但也只敢说稍有体会,毕竟自己的感情也只是难以启齿的单相思,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清琰师弟,掌门师弟,为今之计我们急也无用,或许我们应该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岂是一朝一夕能放得下的,我们不妨再等等看。” 谢清琰全身虚脱地靠在椅背上,忧心道:“哎!非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逼他,可孩子是无辜的啊,念念如今尚且年幼倒是无所谓,可万一明阳他一直走不出来,待孩子再大些,懂事了,他该是作何感想,自幼丧母已经很不幸了,届时再面对这样的父亲,对他又会是怎样的伤害!” 念念这些日子一直由谢清琰养着,原本苏璇瑛打算将他带回去抚养的,她刚经历过奶孩子的历程,经验比较足,但是却无法接近念念,整个瑶山除了谢清琰,谁靠近他都会被无差别攻击。 楚夕将碧月戴在他身上,除了她亲自委托的静尘外,碧月只认与楚夕算是有着血亲关系的谢清琰,如此一来,他这当舅舅的,不仅要操心师弟的精神状况,还要肩负起带孩子的重任。 但凡季明阳肯负起一丁点责任,将念念身上的碧月取下来,让他能和正常人一样接触其他人,谢清琰也不至于终日游走在情绪失控的边缘。 没有碧月护身,瑶山也定然护得住这个宝贝疙瘩,就算没爹没娘又如何,还有那么多疼爱他的长辈,总能将他缺失的亲情补回来,可问题是,现在一众长辈连靠近他都做不到,怎么给他关爱。 这焉能让谢清琰不气不恼! 提到念念,祁掌门心疼道:“念念近些日子可好些了?还会哭闹得厉害吗?” 谢清琰心力憔悴道:“较之前两个月倒是好些了,不再整宿整宿哭闹,夜里也能睡个安生觉。” 对于带孩子这回事儿,谢清琰完全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为了带好他,他这个一峰之主都快退位让贤了,走哪孩子抱到哪,终日扎堆在一堆育儿典籍里,好在念念修为已至第七境界,实在是喂不下去吃的东西,按时输送些灵力也可保命。 就是孩子可能冥冥之中知道抱着自己的不是爹爹娘亲,每日哭闹不止,尤其是到了晚上,谢清琰每晚都要抱着他在屋里来回走动哄着,一停下来,他就哭得撕心裂肺。 师兄弟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又开始长吁短叹。 缓了缓情绪,谢清琰道:“听景涵提及,他父皇,母后与大舅舅不日便可到达瑶山,不知道他们的到来能不能起到些作用。” 这些人全是季明阳最爱重的家人,祁掌门难免抱有莫大的希望,“应该会有用的。” 坐了不到片刻,谢清琰又拎着剑匆匆离去,生怕小祖宗睡醒了找不到人再把嗓子哭哑。 卧房内,遍地狼藉,字画,衣物首饰,兵器法宝,灵石宝玉,空的酒坛,扔了满地。 季明阳怀中抱着楚夕最喜欢穿的那件衣裙瘫倒在地上,醉得昏天暗地,日月颠倒,不知今夕何夕,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勉强压住思念成狂时的锥心之痛。 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结束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可他不敢这么做,他若是这么做了,楚夕一定不会原谅他,而他也过不过自己心里那关,亲手杀死自己与楚夕的孩子。 他抱紧了怀里的衣服,衣服上属于她的淡淡清香也早已消失不见了,但是那些曾经的记忆却如潮水般不断地涌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