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就是不管你从几楼的窗台上往下跳,浓雾都会圈住你,最终你都会在底楼熟睡的人群中醒过来。”刀疤适时地接过话头。
“所以我刚刚是从人群中醒过来的,而不是从门口进来。”黑莓补充道,“这样比下楼梯快多了。”
“我明白了,你找到药房之后直接跳了下来,就像你从四楼跳下来一样。”夏席舟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那那会儿你怎么没告诉我直接跳下楼,多快啊!我还是自己下楼梯过来的……”
黑莓看向夏席舟的小腿抬眉道:“因为你受伤了啊。不要把浓雾想得太简单,也不要把它当作可以利用的东西,我们能这么回到底楼,只不过是因为借助了浓雾要履行的职责罢了。”
夏席舟没有听明白,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她感觉黑莓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黑莓一心扑在刀疤的伤口上,不能有片刻的分心。
“你的伤口会成为浓雾拆解你身体的入口。”刀疤看向她装满疑惑的眸子,“它会吞噬你,可能不会啃掉你的全部。但如果你从四楼跳下来,浓雾不会把你的右小腿也送到底楼……”
“它们会……吃掉我的小腿?”“疑惑”从夏席舟的眼睛里败下阵来,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惊恐”。
刀疤点点头。
“所以我刚刚想翻窗去外面找黑莓的时候,小腿伤口才会火烧一般的疼?”夏席舟伸手触碰小腿上的伤,不久前的灼烧感还隐隐作痛。
迟来的恐惧涌上心头,然后从夏席舟的眼睛里泄出来,好似冬日的温泉水房,抓不住的飘渺水雾将夏席舟围绕,吹不散、逃不掉,想反击却拳拳落空。
“对了,黑莓刚才说的,浓雾的职责?是什么?”夏席舟又想来问道。
“阻止我们轻易死去,阻止我们逃离,把我们困在这高高的塔楼,直到消耗完我们在初世界本该度过的时间。”
“所以你才没有死,对吗?即使被刺了心脏,化成青烟了,也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底楼……因为你的时间还没消耗完。”夏席舟开始进入了塔楼世界的逻辑中。
“很对。”
“那这样的话……”夏席舟犹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将下面的话问出口,一方面她是真的不懂,另一方面,她怕说出口的疑问会伤了两人的心。
此刻的黑莓已经包扎好了刀疤的伤口,她反复问询了刀疤的感受,确认他的伤口没有异样的反应,然后往夏席舟这边挪了过来,扶着她的小腿开始上药。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我上药的力度弄疼你了吗?继续问没关系。”黑莓抬头看着对她摇头、沉默不语的夏席舟。
“我想问的是,一个很自私的问题。”夏席舟不安的看向黑莓专心的头顶,又转头看向刀疤,在他的眼中得到了鼓励。
“既然在塔楼,浓雾不会让我们死去,被杀了依然可以回到底楼。那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夏席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死不了,那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在胸口挨上一刀。”
“他听到你呼救了。”黑莓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而且,你以为重置就是死去再活过来这么一闭眼再睁眼的事情吗?死亡的过程,一点点都不会少……”
“黑莓,别急,她没有恶意……”刀疤出声缓和变得严肃的气氛。
“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你。”黑莓从药箱翻出绷带,抬头看见夏席舟惭愧的脸,“重置时的伤口会永远存在的,就跟把你从初世界带到这里来的那个伤口一样。”
“伤害是抹不掉的……我明白了,所以你们才要救我……谢谢你们……”夏席舟声音小了下去,“因为刚刚我无知的问题,对不起……”
“没关系。”
“那,重置了之后,还有什么副作用吗?我能从什么方面帮你减轻吗?”夏席舟想尽力弥补,“还有,为什么叫“重置”啊?恢复……出厂设置?”
“确实是这个意思,被杀后,重置者在塔楼剩下的时间长度,会恢复到他刚从初世界来到塔楼时的那个状态。”刀疤解释道。
“这样啊……那时间也重置,算好事吗?”夏席舟试探着问,她害怕因为她幼稚的问题再伤害到他们。
“对于你,刚来塔楼觉得新鲜,可能会这么想。但对于被重置过的人,致命伤会一直缠着他们,消耗他们的体力和精力。或者是那些待了很久的人,就像仇终,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黑莓包扎好了伤口,把多余的物品收拾进药箱,漫不经心地说道。
“仇终?”夏席舟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汗毛竖起,警惕地环视周围,但转念一想,知道即使被杀也会被重置,她又放松了下来,接着新的困惑出现了,“那仇终呢?他躲到哪里去了?他不知道他杀不死别人吗?还是说他单纯的想要重置别人、伤害别人?”
“他已经归为浓雾了……”刀疤回应道,“而且,他当然知道他杀不死别人,他要的,是杀人的这个过程……”
“什么意思?归为浓雾……”
“他从塔楼世界解脱了,如果说归为浓雾是我们生命终点的话。”刀疤看向房间对面的窗户,浓雾翻滚,暗潮涌动。
停顿片刻后,黑莓在刀疤身旁坐下,背靠着墙壁望着窗外补充道:“在塔楼世界,被杀者时间重置、记忆保留、体力减半、伤口不得愈合,杀人者剩余时间减半,若坠入浓雾则将永远消亡……”
“浓雾只会接纳两种人,一种是时间耗尽之人,另一种是双手沾染鲜血的人。”刀疤悠悠地说,“所以在塔楼世界,死亡不是唯一的解脱,消亡才是……”
“死亡不是唯一的解脱……消亡是解脱。仇终……他想要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