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当时在监控室里沉墨的状态,他是轻易不会移动那绝佳的观察视角的。
只要自己小心,不发出大的声响,沉墨就发现不了她,而夏席舟,可以在她任何愿意的时候出现在屏幕里给她的朋友一个惊喜。
而且,在画室里近距离观察男生的作画过程比在镜头里不知道真实了多少倍。
她觉得自己简直在追星现场。
沉墨日日夜夜观察的对象就在自己的眼前,她甚至可以闻到他手中颜料的味道。
她决定做点什么,跟他的朋友在屏幕两端打个招呼。
本想着直接闯入画面里吓他一跳,但又觉得太简单没有新意。
夏席舟纠结了一会儿,看着满屋子的画笔和纸,决定就地取材,画一幅小画送给他好了。
希望他看到夏席舟拙劣的画技,能放低对自己的要求。
画点什么好呢?她挑挑拣拣很久,终于捡起地上一本不厚的画纸,毕竟带框的画布对她来说驾驭不了,还是不浪费别人的材料了。
画纸至少看起来比较接近夏席舟敢下笔的水平。
但“敢下笔”也是在她呆坐了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她终于决定了,调好红色的颜料就往画纸中央落。
她要画那个提着红灯笼的女孩。
也想画那个被木屑淹没的男人。
还有不停地织毛毯的妈妈。
再加上那一面书墙。
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楼梯。
窗外的浓黑色与流星。
还有黑莓和刀疤。
……
她想画的太多,而画纸太小,画技太差。所有的颜色和线条都交叠在那一张小小的画纸上。
拥挤又杂乱。
夏席舟想放弃了,不如直接跟他打个招呼就走掉算了,何必用自己都看不懂的画吓他呢。
直接放弃掉这幅画她又舍不得,再难看也是她花费不少时间画出来的。
每一个被她搬上画纸的场景,都是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的,她可能永远也达不到的状态。
夏席舟突然就懂了,这幅画的意思也不是那么难猜,里面都是她的欲望和执念。
“那么,如果我找不到我的位置在哪里,而你……如果你本该拥有这里的一切,那不如,让我来帮帮你好了。”夏席舟心想。
她对着画纸上红灯笼的位置,轻轻地戳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洞,然后在下一页的中间,洞正对着的位置,写下了两个字。
想了想,她又撕下一张空白的画纸,沾上颜料,在上面写下一句话。
然后拿着她的作品和画纸,小心地不让她的画蹭花,轻手轻脚地挪到男生的左后方。
她对着那看不见的镜头所在的位置,歪了歪脑袋,让自己出现在画面里。
接着,她猜测此时的沉墨已经看到自己了,大概会将屏幕画面聚焦在自己身上,于是她举起自己的作品遮住脸,对着镜头的位置停顿了五秒。
接着以不吵到画家的方式,她噤声做着口型:给……你……的……礼……物。
然后拿起撕下的那张画纸,举在面前。
上面写着:想知道我画的是什么吗?答案在我“作品”的下一页。
自觉计谋得逞的她对着面前的空气露出了释然的笑。
她知道现在沉墨一定在看她,此时的镜头不会轻易让她逃脱。
夏席舟做完这一切后准备离开画室了,一样的,画室里没有她的位置。
在走之前,她将自己的作品平摊放在窗边的地上,还特意在四个角上压上了颜料盒,以免风吹开了画纸,将答案轻易暴露在沉墨的镜头前。
她后退一步,看着自己的“杰作”好好地躺在那里,全无被意外掀开的可能,夏席舟满意地笑了,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然后转身离去。
沉墨如她所想也好,不为所动也好,她在画室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能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画室该还给属于它的人,她也该去往属于她的地方。
她合上画室的门,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画安放的角落,然后转身朝楼上走去。
“黑莓……刀疤……夏席舟……我找到了……你们听到了吗……咱们底楼见……”
断断续续的呼唤声从窗外的浓雾中飘散过来。
夏席舟看着浓雾中穿行的点点流星,原来自己独自寻找已经这么久了,久到纸轻已经找到了死刑犯和江碎白的故事。
歇一会儿吧。
是时候了啊,总要见面的。终于要知道死刑犯隐藏的故事了,也是时候把自己的感情看个清楚了。
她靠着墙壁半躺下,闭上眼睛,等待着睡意降临,睁开眼睛后又将见到熟悉的底楼。
沉墨的屏幕里,夏席舟熟睡的脸慢慢消失在墙角,只剩下自己瘦削的面孔倒映在画面里。
“夏席舟!夏席舟!不要走!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画的是什么!”
沉墨对着屏幕里空空的墙壁大吼道。
“吼什么啊?她又听不到!你找她去啊!”旁边的暴躁男不耐烦地说,一边骂骂咧咧地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偷窥别人的生活。
沉墨确实被画面里歪着脑袋突然出现的夏席舟吓了一跳。
当时的他正随着画笔一下一下的敲击中远程构思画家的新作,她乱糟糟的头发和灿烂的脸就出现在画面里。
之后他的视线再也无法离开。
她画的是什么呢?沉墨没有看出来,也没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