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到柴垛跟前看见露天的洞,四面围着凌乱的苞米秆垛。没有铺盖锅灶。 心彻底放下,没有看见徐天牛却到了他的家。看到他的家很安慰,儿的家就是娘的家,有了家就有了天和地,她平静下来。她不再找别的去处,她说,家要有煮饭的锅吃饭的家伙式儿,要有睡觉的火炕和铺盖。话音一落,徐家屯的孩子们就跑过来把家具摆放好。她说还得有柴火,她看见外面有堆积成山的红色苞米瓤,上面盖着霰雪,那是邻居家的,她惭愧地装了一围裙。 邻居家的男子抱着孩子挡在面前。她说,我们是好人,眼前遇着难事,以后会加倍偿还。男子不说话,身后的房子一座挨一座,镇上的平顶房十分拥挤。
徐海兰被窗外一群小鸡崽吵醒,它们找不着母鸡就响亮地叫。有两只喜鹊落在窗台上粗里粗气地嚷,牛羊也跟着喧闹。睁眼看时梦里的一切所剩无几。
徐桂筝说,老妹儿,烧火的丫头别坐在灶坑门口,打风呛会掀你个大跟头,不瘸也得疯。啥时候都别挡风道,有空我给你们讲旋风杀人的故事。
徐桂姝将小板凳放回柴堆后回来说,大姐我以后全听你的。
五夫人说,不用添柴火啦。小点声,让你六婶儿再歇会儿。
徐桂筝说,我还想把牛奶煮了。
徐桂陶将心思从锡盟草原蒙古国诗人毕力格那儿收回来,说,我想把被里子和被面过个水,等六婶醒了我想问问中不。
屋里徐天汉站在地上,伏在母亲的头跟前说,额吉,我昨晚去你家你没在,我忘了你长啥样了。额吉,我虽然很聪明,但记忆力不好。额吉,我又没尿炕,第9天了。
徐海兰从炕上起来摸着小石头的脸说,知道了,挺好啊, Minii hu。
徐桂芝上炕叠被,说,额吉,快看看吧,没人来打奶,一个都没有。
徐海兰穿好衣裳来到厨房看到窗台上满满两木桶牛奶,问,老赵家没来打奶?他们家几个孩子站不起来不喝奶怎么行。八先生也没来?你三奶不喝哪行。
五夫人说,我退几步想宁肯白送他们,坏了倒了太可惜了。
徐桂筝说,现在白送都没人要了,咱们被屯子人孤立了,怕粘包。
徐天龙说,酸了还能做奶疙瘩。妈让我们起大早洗头洗脚都是因为我大哥吗?日本人今天来抓人?
五夫人说,妹妹,跟你商量商量,桂陶想将这些被里被面过一遍水,下午就能缝被子。我老担心今天会有啥事,眼睛一直跳。
徐桂姝问,妈,是哪边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祸。
徐海兰使个眼色,来到院子,说,姐姐,为了让屯里人忘记咱们家,我想将这些花遮住或砍掉,还有菜园子。白天不出门,晚上出门用泥巴将脸糊严实。反过来想,要是真这样就证明六先生和徐天牛真有事儿了。莫不如一切照常,被单子该晾就晾该做被做被。不怕新鲜显眼,不能低人一等让人看笑话,孩子们还得在屯子待百八十年。
两位母亲回屋给孩子们分工。
徐海兰烧水,水翻花儿后放进炒米和牛奶,奶锅冒起泡沫,迅速升腾,就要外溢时用水瓢扬起来,屋里屋外飘着香味,这是老头子最得意的早茶。他离家半年多了,在家会将人气死。家里摊上大事真希望他回来撑一会儿。徐海兰一个人煮奶,扬奶上敬长生天,敬各路神仙,再为老头子和五先生、大儿子和想到的在外的亲人,而后把屋里墙面上看见的洞全部涂上牛奶。 孩子们知道得赶紧吃饭,然后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风很大,这么大的风会出事?
徐海兰说,小石头,你把这位大神仙画下来,回头问五夫人是不是东西屋各贴一张。
行,两屋一样。五夫人回道。
回屋徐海兰就对孩子们说,纸上画两张,布上绣两幅,小石头你能行不?
徐天汉接过额吉手里的人物绣像,是一位老人,四方大脸盘,面色红润,单眼皮小眼睛,眼睄微微上挑,白袍白帽,帽尾搭到肩上。画像下边有站立蒙古字和时间。
小石头说,除了刘海、胡子,其它笔画不多。他把绣品铺在窗玻璃上,将画纸覆上描起来。 额吉说,这位大神仙可不简单,心里装着他啥都不怕。
徐天龙说,大神仙能保我爹、六叔和大哥的命吗?我就不信。
徐桂筝说,也没让你画,你知道吃就行了。
从今天起咱们家年龄最大的男子是我。
徐桂筝沉吟一会儿,说,吃货不分男女,除非你找点大事做,让家里家外的人服气。 额吉说,看你这大姐当的。
徐天龙推门进了西屋,出来穿戴好蓝袍子、烟色皮靴和米色风帽。
徐桂筝说,换身皮你就叫徐不同了?
我去韩州城,我爹五大夫给我吃喝还跟我说话。徐天龙不依不靠立正站好,继续说,我爹说,北边不如南边,陆地不如海边,深院不如巷口,见识不同。
五大夫徐阳山还在奉天日本人监狱里。恒发堂医院管家包金山和徐七先生商量,他们在想象里希望徐天牛在逃亡路上,接近原蒙古兄弟联商队和骑兵师的安达们,找到恰当人,比如乌兰夫同志的人,比如联盟少将参议官兼国民党锦州站站长蒙古人满德拉(化名),多方营救。
货郎袁老大给恒发堂捎信,说,五大夫的儿子徐天龙大半年时间想爹想出病来了,发高烧,梦里喊爹。他要来城里看爹。大家不想让孩子担心,觉得七先生的形容和声音与五大夫的接近,就决定让他接待。
七先生沐浴整装,在苇帘子后迎候徐天龙。他模仿五先生的声音说,徐天龙,我的儿,你还好吗?母亲们和姐姐弟弟们都好吧?我以前不忌惮把残疾的腿给孩子们看。我最近得了肝病,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