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果哆哆胳膊,把袖子垂回去,非常尴尬地回头看了眼季寻。
季寻尝试在碗里堆点冰块降温,正好也抬头看她:“有冰块吗,我加碗里凉凉。”
江云果扑哧:“季小姐,你这吃法也很不接地气啊。”
虽这么说着,却也去冰柜里拿了块牛奶味的棒冰:“这个可以吗?”
季寻接过:“当然,我对糖度接受度还可以的。”
她挠了挠脸:“能麻烦你帮我看会店吗,我在舞厅落了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季寻眉梢一挑:“真的?”
江云果心虚:“嗯,你先在这吃?”
季寻摆摆手:“只等你一碗糖水的时间,先吃完先走。”
江云果如蒙大赦:“好,钥匙在花盆里,不方便你也可以先离开。”
季寻撇撇嘴:“这是打发我呢。”
江云果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舞厅,去之前分开的店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她循着离开的路又一路找,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本能觉得不太好。
等她拨开人群,看到是一家甜品站。
游承景夏季的黑色短袖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休闲清爽得像是来兼职的男大学生,正在中学女生们的起哄声里花样打冰淇淋。
“我要草莓味的!”
一个女生扫码付款后,兴致冲冲点单。
游承景拿起一个甜筒底,随手一按草莓口的机器,手法娴熟地转了几圈,放在一个类似夹娃娃的长杆托口递过去。
在女孩要碰到甜筒的瞬间,他手腕一转,长杆转到女孩身后,引得人群又一次欢呼。
看着他这样熟练逗女孩的行为,江云果有点无语。
这种花花公子的派头是怎么回事?
亏她还担心游承景在这种类似沪城酒吧的怀旧舞厅里不适应,急急忙忙拜托季寻帮忙看店赶来,结果……
她见对方还没注意到自己,顿时也没什么找人的意思,转身就走。
“哎哎哎,姑娘你不排我可顶上了。”
身后的阿姨推搡了她一把。
江云果一个踉跄,险些左腿打滑趴在地上,幸好手边递来一个杆子。
她顺手一抓,站稳,但感觉手上不对劲,黏糊糊,低头一看,抓了一手草莓味的冰淇淋。
江云果瞬间扭头,恼火:“你……”
游承景无甚所谓,笑吟吟学着阿姨的本土叫法:“小心喽,姑娘。”
人群里又是叫好,不少年轻姑娘因为他这句略带暧昧的话红了脸,含羞带怯地抬眼看过去。
“花蝴蝶。”江云果翻了个白眼,心里更不舒服,直往前走,因为她刚才的事件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加之手上冰淇淋稍有不慎就会抹到路人身上,众人纷纷让路。
一见她要走,游承景有些急了,绕过甜品站的柜台就要来找她,却被甜品站的店长阿姨笑眯眯拦下:“帅哥,约定还没完成,你不能走喔。”
约定?
听到这个词,江云果顿住脚步,不由得回头看去。
游承景无奈地跟店长阿姨说着什么,声音有些小,随后带着歉意地看了眼江云果,继续走到柜台前花样冰淇淋。
江云果眉心微蹙,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他。
想了想,给季寻发了个消息,表示歉意,以及自己暂时回不去的事情。
季寻回了个表情包:我就知道,钥匙放花盆了。
江云果收起手机,望向游承景的方向。
他花样冰淇淋的手法和几年前流行起的土耳其冰淇淋很像,不过流行了一阵子被网友提出卫生问题后就失去了关注度,江云果对这种花里胡哨的销售不感兴趣。
县城里的孩子们大多没有亲眼见过这个手法,最流行的那一阵子他们还小,估摸着也没太看到过视频,所以近在眼前时就显得格外新奇有吸引力。
江云果直接忽视了一种名为“帅哥效应”的现象。
当下孩子的童年直击新媒体元年,短视频与快节奏信息输入过多,对于直抓眼球的存在总是格外偏爱。
不过游承景这样玩花样,倒也不显得轻浮跳脱,他眉眼挂着闲散笑意,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的态度很轻松就把握住这些孩子的心理。
成年人总是能一眼看出学生的喜好,真卑鄙。
他对距离感的把握还有有些分寸,并没有对某一位有特殊态度,专注点永远在冰淇淋,而没有给那些欣赏的目光给予回应。
这也是成年人遵守的原则。
江云果想起他说自己是落魄导演,大约是与许多人打交道的,没想到还会这一手,或许是因为一开始要融入工作圈子里讨人高兴的技能吗。
静下心来后,她观察着游承景的动作。
看似没什么章法,却能让人忍不住被他吸引。
目光能很轻易被他捕捉,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即便是一群人围在一起,江云果也只能注意到他一个。分明他也不在聚光灯光下。
而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甜品,让人的视线也会顺着落在其中。
“灵魂”一词又一次跃入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游承景对她说,自己的大糕没有灵魂这件事。
除了美食背后的文化,还有什么能堆出食物的灵魂?
江云果抿嘴,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专注、轻松、尽在把握的自信。
这些都基于什么?
一直到游承景被放离甜品站,在孩子们的目送里走向自己,江云果也没能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