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声音敲打在三个人的耳膜上,也让杨舒晴终于扔下手机:“你在闹什么?”
她问得很轻声,却仿佛一记重击,郁霏霎时止住哭,打着嗝儿,犹豫地看向杨舒晴。
“看见你爸要哭,玩回来了也要哭,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杨舒晴勾唇,但眼里没什么笑,“郁霏,你知不知道带你长大的究竟是谁?”
郁霏嗫嚅:“是,是妈妈。”
“我对你不好吗?”
小姑娘垂下头:“妈妈,我错了。”
没想到杨舒晴不依不饶地问:“你错在哪里?”
邱雨闻言,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一大早杨舒晴就给郁霏打电话,说下午有事要她中午回来,但郁霏不愿意,那边姑妈也在帮腔。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向来喜欢贪图眼前的开心,等到摊上的事真杵过来,他们又会慌乱到不知所措。
郁霏手指拼命抓住衣角,半晌才抽抽嗒嗒道:“我下次一定会早早回家的,妈妈你原谅我好不好。”
杨舒晴脸沉沉的,却没说话。
邱雨边上瞧着实在心疼,张嘴想劝,却见杨舒晴忽地站起来:“我不是为这个生气。”她说着,几步跨到郁霏面前,“你知道周诗琪每天都在学什么吗?”
她睁大眼睛,茫然地冲母亲摇头:“不知道。”
杨舒晴居高临下地看她:“你们不是朋友吗?你不问的?”
郁霏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我们不怎么说——”
杨舒晴不耐烦听这些,直接打断她:“她期末分数比你高了十多分,你猜是为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郁霏害怕地想往后缩,却被一把抓住肩膀。
“霏霏,她在背着你学习呀。”杨舒晴恨铁不成钢,“你已经落后人家了,怎么还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我……”
却听母亲又问:“你爸爸问过你成绩没有?”
郁霏愣住。
“你看,他也失望了吧。”杨舒晴叹了口气,“霏霏,你现在大了,有些东西得学会自己争取,明白吗?”
看女儿傻呆呆的,她干脆挑明:“你和我去趟俱乐部,和骆教练把参加十月巡回赛的事情定下来。”
郁霏这才回过神,仓皇地提醒道:“可他昨天不是拒绝了——”
“让他答应是妈妈的事情,你只管训练,到时候拿个好成绩。”
小姑娘脸发白,还要挣扎:“我……我不一定能拿到名次的。”
“所以得先试试呀,万一呢?”杨舒晴不容她拒绝,看了下时间,“就这么定了,现在就走。”
杨舒晴脚下把乐高盒子踢开,转手拉过郁霏,郁霏一不留神,趔趄着往前扑去,幸亏邱雨眼疾手快地扶稳她:“当心。”
嗓音轻柔吹来耳畔,郁霏原本已经绝望的心忽地一动,反手抓住邱雨,却不敢看她,只冲杨舒晴强笑道:“妈妈,我想让小雨姐姐陪我。”
这话来得莫名,杨舒晴皱起眉:“别闹,你小雨姐姐还有其他事。”
“可我习惯她陪了。”郁霏坚持,“之前都是她陪我去的。”
杨舒晴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转向邱雨:“那小雨你——”
“没事的,我去。”邱雨还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真可以拒绝雇主的要求。
可是,“习惯”?
她肯定是不相信的。
周一上班时间,道路通畅,三人抵达俱乐部时骆鸣还在上课。
杨舒晴之前就联系过前台小邹,进门便领郁霏去休息区等着。
邱雨落在后面,慢吞吞地挪,被小邹叫住:“你怎么也来了?”
她指指前面两人:“陪她们。”
大眼萌妹双手捧脸,很诚心地求助:“那你现在有空吗?帮帮忙。”
此刻距离骆鸣下课还有半小时,邱雨也担心那边母女俩还有话说,便去告知了杨舒晴一声,得到同意后就跟小邹走了。
小邹带邱雨去办公室,里面四间格子,就一个财务在疯狂敲键盘。她从靠门的空座下拖出个半大的纸箱子,里面传出晃晃荡荡的动静,听起来就很有料。
“这是发给今天来上体验课的人的,要不是你在,我都愁怎么带去那边。”小邹说着把箱子展开,里面是十多个包装好的礼物袋子,粉蓝底色,上面印有RIM的暗纹字样。
“大手笔啊。”
“当然不可能是全部课都发啦。”小邹生怕邱雨误会他们厚此薄彼,赶紧强调,“里面有介绍怎么学网球的小册子,是转化学员的必要手段。”
“手段?”邱雨奇怪,“报体验课的人不多吗?”
小邹忙竖起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是太多。”她把一小半袋子塞邱雨怀里,“你不知道,好多人都是冲鸣哥来的。”
……倒也不是不知道。
邱雨想起冯笑,她不就是个典型例子吗?
“一开始我们老板可高兴了,觉得学员人数会蹭蹭往上涨,但就鸣哥教人的样子,真要上课了,怎么留得住?所以得先打好预防针,让她们知道自己来上的是网球课,不是男人。”
小邹语出惊人,邱雨闷闷压下声咳嗽。
她跟小邹出了办公室,往露天球场的连廊走。耳边隐约传来女孩子的惊呼,一声接一声的,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画面。
小邹咦了声:“鸣哥在做什么?”说着加快脚步,撞门出去。
邱雨来不及跟上,阳光扑在她的脚尖,温度陡然升起,她愣了一会儿,才抬脚迈进那片晃眼的炽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