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周围照出无数个暗幢幢的黑影。
邱雨换好衣服往外走,踩着地面的哒哒声在寂静的空间内不断发出回响。
她突然想起这几天晚上在宿舍时,有同事提起网球馆最近“闹鬼”的传闻。
什么淋浴室即将空瓶的洗浴用品被换新啦,清洁间的工具被放在了更顺手的位置等等……但这些奇怪的变化不仅没给她们的工作带来任何不便,甚至等几人仔细检查时还发现,有些坏掉多时的地方居然还被莫名修好了。
“又或许,来的是位田螺姑娘?”末了,同事开玩笑道。
鬼也好田螺也好,邱雨其实都不怎么信,但现在独自一人,想东想西也难免会怕。
她不由加快脚步,正要跑过连接室外场地的铁门,倏然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目光惊疑地投向虚掩的铁门。
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已经锁上了。
邱雨视线放远,铁门密密的栅栏间,隐约漫出点昏暗的光线,也有击打声不断传来。
“砰——砰——砰——”听着还挺有规律?
邱雨顿时汗毛倒竖,左右扫过,从边上顺了个灭火器攥手里,把心一横就往外冲。
铁门被撞开,巨大的声音卷过耳边,她瞪大眼睛冲着场上背影大喊:“是谁?!”
背影显然被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
冷毅俊朗的面容与冲突那晚如出一辙,连皱眉也是等比复制,在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邱雨声音卡在嗓子眼。
原来,每晚来的是田螺先生啊,她愣愣地想。
田螺先生扫过她依然扬起的手臂:“可以放下来吗?”
“哦哦,对不起。”邱雨后知后觉,忙把灭火器放到一边。
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砰的一声。
两人距离不算远,这声音比之前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她扭头看去,男人挺拔的身姿在视野里敏捷晃过。
球拍不断挥舞,空中划过无数迅疾的轨迹,直叫人眼花缭乱。
这是种很新鲜的视觉体验,在邱雨过去的十八年里,她身边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动起来矫健昂扬,又能率性得旁若无人,她看的发呆。
骆鸣练完一轮转身,邱雨还站在场边,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要从他身上挖出什么东西。
他不由皱起眉,抬起胳膊擦了把额角的汗,走过去直接问:“有事?”
邱雨回神:“我等你结束再走吧。”
“保洁员还要加班?”
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保洁?”
骆鸣一时语塞,顶不住对面执拗的眼神,转身就要撤。
邱雨几步拦在他面前,肯定道:“这份工作是你帮我找的!”
骆鸣皱着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矢口否认,她却越想越觉得可能。工作从天而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又重逢,哪有那么多巧合?
“你和这家网球馆的老板是朋友吗?”邱雨目光炯炯,“拜托告诉我吧,我得知道自己该感谢谁!”
骆鸣被缠得脑子嗡嗡乱叫。本来今晚康锐要一起打球的,结果那小子临时有饭局爽约,早知道自己也就不过来了。他越想越悔,抿了下唇劝道:“不用了,过好你自己的——”
眼睛扫过对面时,声音戛然而止。
那晚因混乱来不及细看,现在距离近了,骆鸣才惊讶地发现,邱雨的瞳孔竟是偏浅的琥珀色,此时她神情专注得过分,让他感觉自己正被一只猫盯着。
等等,猫?
骆鸣不由手指微动,倏然间又垂眼看地,咽着喉咙努力压下心底那点异样。
耳边还在惊呼:“所以我要感谢的就是你!”顿了下,清浅的气息突然往他鼻端凑,“你需要我做什么?别客气!”
骆鸣狼狈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激动:“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开口时,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居然在黏糊糊地犯哑,真是……够了。
“嗯,你说了算。”邱雨不觉有异,点头。
下一秒,手中却被硬塞进球拍,柔软的触感里余温尚在,不由分说地在她掌心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这一瞬间,云静风止,无边墨色兜头拢下,她所能听见的,唯有他发沉的声音:“比赛吧,赢了我,我就接受你的感谢。”
如此清晰,如此深刻。
邱雨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童小江正等在外面,他递给她一个盒子:“37码对吧,你试试。”
她扫过上面白色弯勾的logo,愣住:“还要换鞋?”
“装备就要全套嘛,不然受伤算谁的?”童小江应该是跑回来的,衣服上沁了一大块深色,他把盒子急吼吼地往邱雨手里塞,“快换上,别耽误时间。”
邱雨接过打开。
里面是双简单的网面白色款,踩进去鞋底稍有点硬,但这就是网球鞋的特点。更重要的是,它很衬自己身上这套蓝衣黑裤的套装。
她系好鞋带站起来跺了跺脚,问童小江:“多少钱?”
童小江却指着她身后道:“喏,给钱的在那里,你问他吧。”
邱雨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她心里暗暗叹了声,转过身问:“多少钱?”
骆鸣却在打量她。
她还是偏瘦了,标准尺码的短袖套在她身上已经有些松垮,转身时又被带的鼓起,更显得衣服里空空荡荡。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态,但眼睛挪不开是不争的事实,目光从邱雨纤细的胳膊勉强上移,停在她尖尖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