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的人总是格外厚待,他们拼尽全力后得到的东西,会远远高于用同等心血努力的她。
很羡慕,也会不断地将自己打入谷底。
邱雨一想到骆鸣,又开始陷入情绪怪圈里。
这是她极少有过的经历,想不明白,也控制不住。
夕阳渐垂,金黄色洒在望向窗外的脸上,邱雨迷茫地眨眨眼,困意开始上涌。
车却在此刻猛然刹住。
邱雨惯性往前,额头重重磕上前排座椅,皮质材料向里凹陷,刺激的皮革混着汗臭味瞬间扑向鼻端。
她没忍住地干呕了声,却听耳边啪嗒一下,来不及抬头,一股炽烈的风从身边灌入,胳膊一紧,被人生生拉出车外。
“你做什么?”眼前是郝组长阴沉的脸,邱雨惊恐大喊,“救命!”
这里是片老生活区,里外三层全围着筒子楼,两人此刻就在中间空地拉扯,有居民围过来。
其中有人要开口,却被郝组长一瞪:“家里妹妹闹着不想回家。”
“哦,是有个妹妹来着。”边上老人点头,“小郝你小点声,别闹着大家。”
郝组长连连应下。
邱雨绝望,“我不是——唔!”话没说完,口鼻被重重捂住,差点窒息。
“抱歉抱歉,打扰打架了。”郝组长一面哈腰,一面把邱雨往楼上拽。
她甩进一间屋子。
身体跌入灰扑扑的地面,飞扬的尘土呛进口鼻,咳嗽几乎要把心肺给呕出去。
几乎同时,长发被死命揪着往身后拉,脑袋仰起,脆弱的脖子拉成将要断裂的弓弦。
“打我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吧,嗯?”耳畔恶狠狠地咬牙,“告诉你,现在才刚开始,赔不到我想要的数,这个门你别想出去!”
邱雨眼向后不受控地翻,好久才从唇缝间挤出声音:“我没钱。”
“没钱简单啊,我这边有门路供你赚大钱,要不要?”郝组长笑着去摸她的脸,“是处女吗?我不介意帮你谈——嗷!”
邱雨突然扭头咬住他的虎口,上下牙死命地合,似乎誓要撕掉他一片肉。
郝组长恼了,另只手抓住她的头顶,连着被咬的手一起,将她脑袋使劲往地上掼。
咚!
强烈的痛感从皮肤瞬间穿透骨骼,邱雨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来了场大地震,什么想法都在瞬间变作废墟。
只这一下,她就不动了,摊在地上,唇一张一合,徒劳地喘着粗气。
郝组长蹲下来,大概是心有余悸,他离得有点远,语带轻蔑:“你说你,之前厂里对我那么大反应干嘛,不就摸了你腿一下,还打人?小姑娘,社会不是你家,有些苦头该咽就得咽,明白吗?”
邱雨喉咙里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
郝组长没听清,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她刚憋了气,咳嗽从口腔喷出,唾沫星子扑了男人一脸。
男人恼怒又扬起手,却听奄奄一息的女孩说:“我朋友……有钱。”
朋友?一个刚来新阳才几个月的小姑娘,和同事基本为泛泛之交的小姑娘,除了已经走掉的蔡晶晶,哪来的朋友?
郝组长冷哼:“你不会说的是蔡晶晶吧?她会帮你赔?”
“不是晶晶姐……”邱雨脸颊挨着地面,眼睛正好对着窗玻璃。
玻璃被划分成好多格子,也把浅淡的夕阳切割成碎片,夜幕已经来临。
要失约了。
没来由的,邱雨心里涌上些酸楚的感觉。
原来剥离掉不属于自己的生活,竟也会这样难以忍受。
眼前暮色无垠,她陷入了混沌的思绪。
身体被粗暴地翻过去,四肢软塌塌地摆成“大”字。
她的眼神是涣散的。
手指挤进大腿外侧的口袋,粗暴的揉捏放大了恐惧,也勾出了她意图忘记的那件事。
郝组长说,她抽了他一巴掌,是大惊小怪。
可如果没有那一下,作孽的手指不会在大腿停下,会探向更深处。
邱雨成功逃脱了,可厂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她不该有如此大的反应。郝组长是有名的胆小鬼,他不会做到最后一步,给点便宜用来做利益交换,怎么看都是笔划算买卖——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可她读过的书不允许。
她的尊严更不会允许。
想到这里,邱雨的胃开始痉挛,仿佛被倒灌进腥臭的淤泥。
但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喉咙的滚动只能不断将她仅剩的生气带走。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邱雨恍恍惚惚地想。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声音:“是这个——骆鸣?”
她连眼珠都疲惫地转不动,只能囫囵点了下头。
郝组长拨过去。
绵长的嘟声响了半下就被切断,仿佛对方一直在等她:“邱雨,你——”
那一瞬间,沉沉死气被倏然撞破,纵然对方只是平淡地喊她名字,已足够冲破笼罩的黑暗,拖拽着她往生处大步流星。
“救我!”眼泪控制不住地飚出来,“骆鸣,救我!”
邱雨声嘶力竭,一半为了恐惧,一半为了……还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