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来得猝不及防,又足够有冲击力,
邱雨肉眼可见地愣住,唇抖了抖,眸光有点涣散,似被精准刀中了心。
“我没……”她勉强张开嘴,喉咙却被先一步卡住,只得将眼睛睁大,里面水意深流,向对面不着痕迹地漫过去。
骆鸣正定定看久,突然有种口鼻被拥堵的感觉,赶紧挪开视线。
其实不该说刚才那些话的,他心想。
好像最近总会如此,看见邱雨无知无觉的样子,自己便会不由自主地生起气,然后再说出些毫无预料的话语。
骆鸣终于惊觉,原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与邱雨重逢后,一直就处在摇摇欲坠的状态中。
但就算这是事实不假,却也不能成为伤害的借口,哪怕无意也不行。
他深吸口气,咬咬牙重新看回去:“我是想问——”
却见对方一下子站起来,低头撞开他的肩膀往外跑。
骆鸣愣了下,赶紧提着心跟过去,穿过前台后匆匆刹车。
他看见邱雨闷头跑进露天场地,往边上长凳一坐,不动了。
“鸣哥?”小邹听见动静,起身往两端疑惑地来回看。
骆鸣曲手扶在唇边,眼也垂下:“没事,我想起有个东西没拿。”他从没像此刻庆幸过这边也是去员工休息室的必经之路。
不过再装模作样地折返回来时,骆鸣还是没忍住敲敲前台:“小邹,郁霏和我说,邱雨今天心情不好,你帮忙多看着点她啊。”
小邹茫茫然眨眼睛:“哦哦,好的。”
就是等人彻底走了才咂摸点味出来——郁霏什么时候变这么嘴碎了?
不过前台和学员接触有限,小邹想想也就掠过,手头事情忙完去看邱雨,晴朗碧空,她却半身折下,胳膊圈住脑袋,直挺挺扑在膝盖上。
小邹哎哟一声跑过去:“你不怕中暑吗?”
中暑自然是夸张说法,明江现在温度再怎么高,也是带了秋意的。
她手拍在邱雨肩头,片刻后,传来隐约颤动:“还好。”
还好个鬼!小邹垂眼,邱雨闷头姿势不变,像只一心要逃避现实的鸵鸟。
她谨记骆鸣的叮嘱,不把人抓回自己地盘誓不放弃,邱雨被烦的没法,只得认命起身。
这一站起来,惨白的脸色直挺挺地被小邹撞见。
小邹吓了一跳,又摸了把她手指,被冷的龇牙:“你没事吧?”
邱雨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事。”
……怎么可能。
她刚刚一狠心,给定期里留下零头,把整钱全取出来,给舅舅汇过去。
舅舅很快把最新情况发来。
以邱母现在的情况,要上的机器很多,第一天花费就直逼一万,这还没算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用度。
十万块钱直接存进医院给开的账户里,用多少划多少,可如果情况无法好转,或许撑十天都够呛。
那十天后呢?
没钱,就不治了?
邱雨肯定自己不愿放弃。
可毫无准备的不愿意,往往会被现实折磨得遍体鳞伤。
邱雨虽然不懂医,但对邱母这样严重的烧伤如何救治还是有所耳闻。
先把命抢回来,看情况植皮,还要防止感染……后续每一个关卡,都是走刀尖。
更何况在她身边,还有个不时态度大转弯的舅舅,更会焦心费神。
邱雨思绪混沌,机械地随小邹往室内去。
头顶阳光正好,洒下让全身充满暖意的温度,她却始终手脚冰凉。
整个下午,邱雨都抱着手机神色萎靡,小邹见状更不敢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一会拉她说话,一会又给她塞零食。
邱雨全盘顺从,可不管做什么,给人的感觉就是明晃晃地不在状态,小邹不好多问,只得先把奇怪的地方记下,等骆鸣回来再说。
如此,一下午的时间就慢慢挨过去了。
五点不到的时候,童小江和郁霏出现在俱乐部门口,小邹扫见来人,奇道:“你们回来休息?”
童小江肩膀下塌胳膊乱舞,丧尸样地飘到前台,有气无力:“是结束了好吗……”
提前下课?小邹意外,邱雨也抬起头,看见郁霏正垂着脑袋在童小江身后慢慢挪。
“霏霏。”邱雨喊道。
郁霏没抬头看,只在经过她时嘀咕了句“去洗澡”,便匆匆消失在走廊深处。
邱雨只好去问童小江:“她被批评了?”
该不会又把骆鸣给惹了吧……她想着就头痛。
没想到童小江却翻了个白眼:“呵,鸣哥也一个样。”
“……啊?”邱雨茫然。
童小江揉着额角痛不欲生:“他今天把活儿全扔我了。”
一想到骆鸣坐边上走神时,自己在死狗似的不断奔跑,就十分凌迟脆弱的神经。
“后来看我累瘫,就说下课。”末了,他悻悻道。
童小江说完也闪人,留下邱雨原地站着不解,很快,她回头与小邹对视一眼,两人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些狐疑。
十多分钟后,骆鸣回来。
他进门时小邹正巧去休息区接水回来,看见他忙打招呼:“鸣哥。”
骆鸣点头,眼睛却往边上扫。
“找童小江还是——”小邹看他脸色,一拍脑门,“邱雨在休息区接电话呢。”
骆鸣道谢要过去,又被喊住。
“她真有点不对劲。”小邹把邱雨下午的反常简单描述了下,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