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厉害。”
孔宴白黑眸凝着她,没有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知春抿唇感叹了一会儿,褐色的瞳里光点清亮,慢慢露出一个笑开朗道,
“但我也不会太差。”
*
清风送花香,树影落白窗。此刻已然是晌午。
知春从碗里拿出毛笔,手指捏干,笔尖触入墨中,墨汁如同黑色的雾慢慢在笔尖匍匐,渐渐蔓延向上。
正准备下笔,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一道沉稳,一道活泼。
知春放下笔,看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祝云峰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孟轩手里抱着一个竹编小箱,朝她笑,“傅兄,吃饭啦,我给你带了点水果。”
原来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祝云峰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旁,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字,他拿起来打量了一番,眼里的艳羡遮不住,摇头赞道:
“笔墨精熟,俊逸超脱,好字!孔兄,笔力了得,云峰佩服。”
孟轩也凑过去看,不住点头,“孔宴白,看不出来啊,你平时闷声不吭的,狂草写得那么好!”
随即他看到知春的姿势,面前的宣纸,还有放在旁边的毛笔,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道:
“傅兄,你们在斗字?”
他看向孔宴白,有些难以置信,少年无言默认。
知春点头,坦诚道:“对。”
孟轩打量了一下四周,笑道:“也难怪,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只能斗斗文墨了,还好没打架,我和祝兄都担心死了。”
“……”
祝云峰走过来,“傅兄,你也会草书?”
被正儿八经的问,知春有些不自在,她点点头,答道:“倒是会一些。”
“不知我可否有幸一观?”祝云峰俯身,礼貌地问,眼中的好奇几乎挡不住。
“傅兄,我也想看!”孟轩蹲到她身边,一脸兴奋。
这哪有什么有幸不有幸的,看写个字而已,知春当即道:“当然可以看啊。”
只是刚拿起笔,一道不和谐的“咕”声,知春手心汗湿,抬起头。
“怎么了?”祝云峰问。
知春咧开嘴,“饿了。”
她的肚子一向是饿得准时的。
“瞧我。”祝云峰当即道:“先吃饭先吃饭。”
*
祝云峰带的菜完全是孔宴白的爱好,知春吃一碗饭嘴里还是寡淡无味,没费多少时间就吃完了。
将碗筷收拾好,四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休息了一会儿,知春拿起笔,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睫毛微垂,锐利的眼神落在洁白的纸面上,笔尖落了下去。
祝云峰和孟轩慢慢围了上去。
一笔墨迹落在纸上,笔锋如剑,起伏摇荡,如疾风骤雨落在纸上人间。
“实在想不到,”祝云峰瞳仁微震,“傅兄落笔如此果决锋利。”
这当真与她温和无害的形象有些不一样。
祝云峰凝神看去,只见细白的手腕翻转之间,纸上人间落花纷纷,剑客热血沸腾。行到一处,笔尖突然缓慢下来,笔锋如高山坠石,山穷水尽之处,此刻如用剑之人一瞬被包围,杀机重重,唯有拼死一战。
看客的心也为之一颤,呼吸凝滞。
知春喉间干涩,手指捏了捏笔。眸光闪动之间刀尖猛然向那群人挥去,血液溅在白皙的脸上,眼中杀意更浓,迅猛的剑招之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人挡杀人,神挡弑神,势不可挡。
几人看得出神,没注意到门口进来一个白头老翁。老翁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少年为手下的草书收尾。
知春吐出一口气,执笔继续。
最后,用剑之人于灰暗天际和浓重的血腥中抬头,脸上血痕交错,眼神却逐渐平静下来,杀性收敛,鲜血尽无。天地间草木抬头,枝繁叶茂,恢复一片祥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这副字生机勃勃,俨然讲完了一个故事。
笔尖柔和落下最后一笔,知春胸膛微微起伏,从纸张前抬起头,眼里是晴空万里,清风和煦。
纸面上的字体大气洒脱,笔断意连,如滚滚向前的江河,一泻千里。
“傅兄!你……我都不知道该夸你什么好了!”孟轩一脸摩拜的表情。
“傅兄,你这草书挥洒自如,有笔扫千军之势啊。”祝云峰不住颔首,“云峰佩服!”
那双淡漠的桃花眼在看完整个过程后,也不由的泛起丝丝波澜。
“我是来巧了,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口传来,四人同时看了过去。
“父亲?”
“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