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深沉,语气却没有一丝起伏,仿佛真的无所谓。
“随我?”知春凑近他好笑道,“你就不怕我要些你给不了的东西吗?”
万一是要他的命呢?也这么无所谓吗?
“愿赌服输。”他眸色幽深,“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命,也没什么不能给的。”
知春对上他的目光,指尖有些发凉,他的眼神骗不了人。此刻他的态度坦然又冷漠,毫无生机,毅然决然。
决然得像,只要她说要他的命,他可以立刻拔刀自裁,绝不放抗,也不会问什么理由。
随意又凶狠,突然又荒唐。
这人……好像又跟她刚刚拟订的形象不一样了,人类果然是最复杂的动物。对于孔宴白,她看来看去,自以为是了解,却也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
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这莫名其妙的一下,知春心都跟着突突跳,她舒了一口气道:
“……倒也没那么严重,我不要你的命。”
她坐正身体,思忖片刻道:
“我要做你的朋友,之后朋友之间的可以做的事,你不能拒绝我。”
午后的阳光炽烈,室内的气氛却像陷入了冰天雪地,极突然的就变了。
她刚说完,孔宴白的瞳色就寒凉一片。良久,他语气古怪冰冷道,“好啊,如你所愿,做朋友。”
袖管里的手指收紧,这句话怎么听着凉飕飕的,不对劲?知春觉得气氛看似放松,但心里又突然被压上一块石头,沉沉的。
反正是避不开,知春只能忽略心里的异常,露出一个笑容道:“那现在先做一件事,时间还早,你先考个试吧。”
说着,知春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沓纸。这是她刚刚整理出来的卷子,是往日书院的品状试题。
书院每半个月发布一次品状排行榜,将学生各方面的考核情况公布出来,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甲等五人乙等十人,丙丁不限。
考核内容为德智两方面,徳包括参与的书院活动,待人接物,同窗评价。前两部分由夫子评价。
同窗评价这部分很有意思。每半个月,会有一个学子担任考察人,给其他学子写下这部分评价。下一次又轮到另一个人,以此类推。所以这个评价是变化最多的,也最有趣的。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人完全得到好评。
而智就是考核当月所上的课程,文章论述,这个就由夫子和山长共同评判。
最后两者成绩合并,从而得到学生的品状排行,每次排行为甲等第一二三的学子能向山长提一个能实现的要求。
品德考核太有些宽泛,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完成的。知春现在只想摸摸孔宴白的智慧这方面,到底他的才能如何。
“同你做朋友,要做这个?”孔宴白抬头,眸色有些深,有疑问。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知春噎了一下,对上他眼神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立刻开始编,“呃,在我老家,我们当朋友都要一起考试的……大家一起进步,又能交朋友,又能做学问,两全其美!”
看着少年眸光越来越奇怪,知春移开目光道:
“当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做的,我们一起。”
说着知春当真坐回塌上,熟练地研墨,“你快开始吧,你刚刚可答应我了,不能拒绝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孔宴白看着试卷上的题目,是一道《论语》引申论述题,思考片刻,他执起毛笔,从容地开始答题。
整齐方正的小楷慢慢在纸面上铺开一排,赏心悦目,知春也捏了一支笔开始写。
窗外阳光正好,窗内两人奋笔疾书,各有各的灿烂。
半个时辰后。
孔宴白答完两张试题,耳边有其他声响,他慢慢抬头,手里的笔也跟着停了下来。
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姿态。此刻捏着笔,身形摇摇晃晃,嘴里念念有词,“快写……快写……”
知春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最后直接枕在左手上安稳睡去,额头上落下一抹阳光,发丝轻轻飘动。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是此刻,睡颜看起来比清醒的时候真诚许多。
安静无害,也不会强迫人做事,也不会喋喋不休。
孔宴白放下笔,墨色的眸子看向知春,若有所思,半晌,他开口问:
“傅知春,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没有回答,许久,少年抿唇收回目光,长睫煽动,静静看向窗外。
现在已经是春末,院中的桃花落了一地,那就是熬不到夏天便要枯竭的生命。
他看得出神不曾注意到,棋桌另一面的人挣扎着丢掉了手里的笔。
那人埋着头,手指动了动,似乎是不安。开始在桌面一阵摸索,毫无章法地找。直到摸到少年放在桌面的手。
有些发烫的手掌覆上来,抓住他的手指。感受与自己冰凉的手完全不同的温度,少年回神眼睫颤了颤。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胡乱摸索,小他手掌一圈的手,并没做反应。
那只手拾起他的手指,微微汗湿柔软的指尖从从上面毫无头绪的抚过,好像在一根一根辨认。
在找什么?少年眉梢轻皱。
“……不是……”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推开,那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毛笔,紧紧攥在手里,动作终于消停。那只手就着这个姿势,懒懒地搭在桌沿,垂在少年面前。
少年抬眸看向手的主人,只看到一个圆润的后脑勺还有几根头发,包括……一截藕白细腻的脖颈,那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