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人都走了。
她走进去才发现并没有。
中间第一张桌子前,还坐着一个人,坐姿端正,像一尊静止的雕像。
那人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慢慢抬眸,墨眸静默地看着她。
“孔宴白?”
知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没走?”
桌上还放着几个新菜,一碗米饭,她猜到应该是留给她的。
孔宴白眼睫动了动,“夫子让我跟你说件事。”
她“嗯”了一声,拿起了筷子,抬眸看着他,“你说,我听着。”
“你应该不介意我边吃边听吧?”她笑着问。
孔宴白:“不会。”
知春点头看向菜,却发现几个菜都看得不清晰。
她拿过一旁的剪刀,揭开灯罩,想将燃得很长的烛芯剪掉一截。
蓦地,知春想起那个记忆碎片的内容,她问:“介意让灯亮一些吗?”
孔宴白明显地顿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手慢慢蜷起来。
他低低道:“随你。”
看到他的反应,知春明了放下了剪刀,又把灯罩盖回去,“算了,就这样吧。”
她笑着道,“你继续说。”
黑如点漆的双眼看了过去,孔宴白默了片刻道:“夫子说,你做得很好。”
*
此时书院门口,一个身着深色袖袍的学子刚跨步进门。
看到门边的小门童,他走过去问道:“傅知春可回来了?”
小书童想起下午看到的人点点头,“到了,刚走没多久……”
这个学子都找人好几天了。
门童刚说完,就看到他捏起了拳头,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模样有些吓人。
“好!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没错!”
小门童看着他的反应,往后缩了缩,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说?万一发生什么事会不会怪到他头上?
傅公子还挺好的,还给他糖吃……
但还不等他继续思考,那个学子已经跑了出去。
小门童隐隐记得他叫……霍琛。
傅公子!我对不起你!万一打架,你可一定要赢!
霍琛才不管,他心急如焚想见到人,快两个月了。
从那个女孩走后,他就总是毫无来由地想起她,时间越久,就越是想,一刻也不能平息。
想起她温和地模样,想起她满眼是自己,想起她哭泣时像一支梨花。
更想起,她离开那日愤恨不屑的眼神。
这些念头没日没夜折磨着他,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再次见到她才能得到答案。
在书院的排行榜,再次见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脑海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这一定是她。
他辗转反侧,等了这么几天,人终于回来了。
一路问了五六个人,他得到人去了膳堂的消息。
一路跑着去,到门口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有些无来由的紧张。他整理好衣襟,才慢慢走进去。
才走到空地,他就定在了原地。
透过窗,借着微弱的灯火。他看见里面的两个对坐的人。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
高的学子坐得端正,面容冷峻,静静看看对面的人,眼神无半分不耐。
而稍矮的那个学子,穿着群青的常服,清瘦些,此刻低头慢慢吃着饭。
只一眼,霍琛就立刻认出来,这张脸他绝不会认错,胸膛里的心脏如擂鼓一般。
是知春,是他的未婚妻子。
傅知春。
他慢慢走进膳堂,看到人。他声音有些哑地道,
“知春。”
那道身影明显僵住,慢慢转头看向他,浅褐色的杏眸静默片刻,
“咳咳咳—”
知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被呛红。
对面的人见状,当即递了一张绢布过去,知春刚想接过,却被霍琛挡开。
知春满眼的不可置信,就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布,皱着眉往她脸上捂过来。
“你干什么!”
她眼疾手快推开,猛地站了起来,右手捂住鼻子。
下一刻,一张带着竹香的绢布被塞进手里,孔宴白也站了起来。
一双墨眸冷冷地看着霍琛。
霍琛难以置信地看着知春:“知春……是我啊。”
“我是霍琛。”
“我们……”
知春迅速擦干净饭粒,厉声阻止道:“你别说了!”
要命了,这是闹的哪一遭?!
她轻咳了一声,“我们……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