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和煦,荷塘花色一片好。
孔府里里外外点上了红灯,知春跟着府里的下人在四处游走。
直到看到一个小厮,拿着一封信走进书房里。
她看到了孔忠年,他没穿着银光冽冽的铠甲,而是穿了一身灰白的常服,状态松弛很多。
想来是边疆平定了,如今日子平坦,不必再提心吊胆。
他在书桌边瞧着孔宴白练字,不时指导两句。
孔宴白比上一次又长了不少,个子更高了,眉宇间渐渐透出一股静漠的味道。
知春跟在小厮身后进了门,小厮看到孔忠年便跪在地上,递上信,“将军,有京中来的信。”
两父子闻言,同时抬起头。
孔忠年摸了摸孔宴白的头,“无事。”
他上前拿过信,粗糙开裂的指头拿出信,知春也凑上去看。
第一眼不是看到内容,而是落款,方元寿,这个人是之前孔忠年身边的得力干将,他上京去了。
她这才将目光转向上面的字句,开头无非是平常的问候寒暄,没什么特别的。但从第三个段落开始,渐渐出现新的人物—皇帝。
方元寿说,皇帝已经拟旨,要召他们一家回京,还点名想见见他的儿子,看看大祯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后人是何等模样。
孔忠年明显神色沉了几分,捏住信纸的手指明显紧了几分,骨节泛着白。
孔宴白上前,扯住他的衣角,“爹,是什么事?”
“没事。”孔忠年摇头,声音却很干涩,“你元寿叔叔写信来报平安,说想你了。”
小少年微微低头,眼睫微微动了动,似乎知道了什么,没有再问。这时一个侍女跑了进来,面色凝重地道:“将军,夫人她……”
侍女看到孔宴白时,忙缓了语气,“夫人找您。”
画面一转,孔忠年已经到了素娘身边,素娘表情呆滞地坐在镜子前,面色很白,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病态明显。
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止,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孔忠年的脸。她缓慢地仰起头,才阖动双唇,“将军,我都知道了。”
手边捏着一封被撕掉半边的信,她轻轻叹息道:“那就回京吧。”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皆是沉默,知春意识过来,两人都收到了信。
她微微低头看见素娘手里,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信纸,褶皱的纸面上还有几个字依稀可辨:
素儿,表哥之类家信常用语……突然,知春怔住,心不可抑制的,突突地跳了起来,因为她瞥见了一个“朕”。
这个世界,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自称为朕?
素娘和皇帝是表兄?
知春突然觉得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她还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果然她还是保守了。
没猜到这一层。
良久,孔忠年握紧握紧的双肩,拇指疼惜地摩挲,嗓音很哑,几乎发不出声音,“素娘……”
素娘扯出一个笑容,“将军,我们走到绝处了。”
她语气很轻,却偏偏着难以阻挡的绝望。
素娘低头慢慢靠进他怀里,“我不想再躲了,也不想你再因我处处被掣肘。”
“孔老夫人在京中多有艰难,我不能如此自私。”她手攥紧孔忠年胸前的衣服,“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吧。”
良久,孔忠年手揽紧了她,心疼道:“那我们,便到绝处去逢生。”
窗外夜风沉沉,稠密的黑暗将一切紧紧包裹,似乎想吞噬一切。
知春站在暗处,竟然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这是孔忠年的心境所导致的,他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这片夏夜,闷热,黑暗,无望。
她能与记忆碎片的主人共感,上次孔忠年被刀捅伤,她疼到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一点。
知春弓着身子,目光盯着地面。难受得几乎晕厥。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吸着气,睁大眼睛,眼看着屋外的黑暗将一切笼罩其中,真的吞没了一切。
接着是心口针扎一般的疼,铺天盖地而来,她痛得跪倒在地。
她头一次觉得30分钟这么漫长,她躺在地上,再睁开眼却还在孔忠年记忆里。
还没结束。
这时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重新醒来。
看到孔忠年长了一脸青茬,手指颤巍巍捏着笔,正垂头在案上写字。
孔忠年的姿态模样,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周围的环境都变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外面叫卖声很大,是一间铺子。
他写字用的不是别的,是一块绢布,旁边放着一件白色里衣,胸口一大片血迹。
他很快写完,然后垂头吐出一口血,慢慢将写了字的透明绢布叠起来,塞进了里衣的暗层。
知春躺在地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但这件衣服她认得,就是第一次任务的物件。
原来信息在那片血迹下……
才做完一切,孔忠年就吐出了一口血,伏到在案上,昏厥过去。
她看见一个男人跑了进来。
那是年轻时候的花千海。
知春头一偏,也彻底沉睡过去。
系统道:“宿主情绪受影响较大,系统将在下次掉落未完福利。”
*
日上三竿,阳光隔着窗纸撒在床铺上,朦朦胧胧。
“傅兄!”
知春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但她就是睁不开眼,脸上写满了疲惫。
“傅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