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不中留。
他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揶揄孔宴白的心思,正色讲起正经事,“二哥开始动手了,比我们预想的快,就这几天他已经见了李默深不下五次。他身边的有人离京,我就怕他有什么大动作。”
孔宴白闻言,抬眼看他,“我这边也有些动静,有人又提起了巫蛊案的事。传话的女子被种了蛊,生命垂危。”
“是吗?”玄清严肃道:“我把金山调给你,这次你不能拒绝。近来我这边事多,不能时时与你通信,有个人我放心些。”
这次孔宴白没有拒绝。
突然门被敲响,外头传来一道声音,“你们聊好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玄清记性极好,这是傅知春的声音。
孔宴白闻声眼帘微掀,乌黑的眸子看向门边,声音低沉:
“可以。”
玄清想到刚刚孔宴白被他戳破囧事,低头笑了笑,“罢了,我和阿瑶先回去了,到时给你递帖。”
“近来,有好事。”
他出门时,看了一眼知春,“到时你也一起来。”
不知他说的什么事,知春还是应了一句好,目送他和霍瑶走远,知春收回目光。
她走到孔宴白身边,将手里的药递给他,“阿牛给你的,喝了内伤能恢复快些。”
孔宴白低头看见白瓷碗里棕色的药汁,上面浮着热气,药的味道有些熟悉。
和那罐云雾茶一样,只是少了茶香的掩盖,本身的味道变得更浓郁了些。
是解浮屠春的药。
他手指揽过瓷碗,拇指扣住边沿摩挲了一下,眸色沉沉。
知春见他不动,眼神闪了一下,负在身后的左手捏了捏右手手背。他这神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
知春话还卡在喉咙,目光有些讶异。
孔宴白扶起碗递到了唇边,很快药碗见了底,药被慢慢饮尽。
碗被放回桌上,里头只剩下一片黑色的药渣。
“……苦吗?”她问。
这人最近总是这样,干脆得让她莫名心虚。知春皱了皱眉毛,目光盯着少年的发冠,玉冠上的纹理很清晰。
他个头本来就高,就算是坐着也没矮她多少,甚至比平时还近得多。
知春只微微垂眸便看见他微红的耳尖,卷翘的睫羽,以及高挺的鼻梁下被汤药润泽的唇。
下一刻,少年抬起头,墨黑的眼看向她,眸子又黑又亮,像静默的星辰。
他嗓音清冽:“不苦。”
“……”
他还是那副平波无澜的表情,但眼神却柔和了很多。同一张脸,硬是比平日多了一份俊逸。
肯定是她的错觉。
知春轻咳一声,抿唇从袖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阿牛说药的味道不算好,你要不要吃点糖解一下?”
声音传入耳里,孔宴白眼睫微微动了一下,挪开目光,不再看那双褐色的杏眸。
知春不由分说将糖塞进他的手心,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道:“天晚了,回书院?”
*
“主子,小的听得千真万确!绝不敢有一点欺瞒!”周室跪在地上仰起头,信誓旦旦,“我敢以性命担保,我那一群手下也听见了。”
玄策低眉,没说话。
周室继续道:“若主子不信可以等霍琛醒来,您再亲自仔细盘问……”
“不过小的已经差人前往程州一探究竟了,之前都怪傅知春太狡猾。我才没能探到,如今可算是让我找到门路了,主子这次我定成事”
“不必,”玄策捏着眉心,冷冷打断,“你的人已经走了?多久了?!”
周室呐呐道:“……刚走半天,约莫刚出城……”
周室一喜道,“那现在属下就带人上山围了书院,将傅知春捉回来验明正身?”
“蠢货!”玄策骂了一句,“你怎如此自作主张?就算傅知春是个女人,现在抓来有何用?”
这般冲动行事,只会打草惊蛇。
玄策给他一耳光,“速速将他们召回来!扰乱了我的计划,拿你是问!”
周室不明白玄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直到屋里重回平静,玄策攥紧的拳头才慢慢放开,
“孔宴白啊孔宴白,我总算是明白,为何孔宴白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傅知春了。”
他侧目,皱着眉拿起桌上的红帖,熨帖平整的红纸上墨色勾勒的“喜帖”两个字,刺痛他的眼睛。
他手慢慢用力将帖子捏得失去原状。
短短两个时辰,玄清和霍瑶的喜帖就送到了他手上。
他们越是幸福,他越觉得不平,愤怒也越盛,
“傅知春,这次就不能让你死得如此轻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