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小人参精。
她不清楚北江朝廷是被哪个部落把持,更不清楚南边那些四散分割的门阀朝廷是怎样的昏懦,糊里糊涂,却又对于汉人抑或林中人天然的一视同仁,很有些灵性。
忽然,释月伸手一拽喜温的辫子,割下好些碎发放在掌心端详。
喜温正在认认真真啃释月给她做的一个烙饼子,微微焦黄,火候正好,还是菜肉馅的,美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忽然叫释月扯得脑袋一歪,喜温腮帮子满满当当的挤出困惑来,“唔?!肿么了?”
碎发还是碎发,没有变成人参须子。
释月搓掉那点头发,面不改色的说:“有蛛娘在你发梢结网。”
喜温这一天天的也闲不住,不去林子里寻罴,就总往山下来。
村子里的汉人总提防她,可释月又容她在小馆子里进进出出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桦皮也不能不割,现成的银钱呢!
只有乔家的粟豆喜欢她,常摇着拨浪鼓,推着小扶椅来找喜温玩。
乔叔给两个女儿做的一堆木头玩具,模样敦实又不失精巧,她们家院墙上有个六转的风车,三角状,最底下有三个小风车,中间有两个,顶上有一个,起风时一起旋起来,喜温发现释月时常盯着那架风车发呆。
还有乔银豆推着走的小扶椅,有个小锤头同车轱辘连着,一边走一边发出‘笃笃笃’的敲击声。
只要声音还响着,大人尽可以忙活自己的事情,若是声音停了,或者远了,就得抬头瞅一眼了。
喜温觉得汉人很心灵手巧,但制桦树皮这种事情,还是林中人更在行些。
汉人盖屋都喜欢带一个小院,有些人家不用篱笆墙,干脆用泥石铸墙,喜温瞧见他们院里晒着一片片弓着背的桦树皮,大大小小各几排,有种规整之美。
“瞧着有点像咱爷跟爹盖老房子时,晒的那些瓦片。”有个矮墩墩的汉子笑道,约莫是想起故土旧事,明明是笑着,却有点悲伤。
有些零碎的小片桦树皮堆在角落里,皮子卷成个半筒状,另一人接茬说:“这又像笋壳了,娘做的笋烧肉,总有二十来年没吃了。”
“那是,娘都走了十来年了。”他们忙活着生计,没时间怀念。
喜温不知道什么是瓦,什么是笋,只是觉得肯定好吃。
她扒拉着墙头看了一会子,看着他们翻晒桦树皮的动作生涩,忍不住道:“暴晒之前,最好先放在湿泥巴里‘糟’一下。”
晒桦皮的汉人们猛地转身看过来,就见墙头上有个梳着棕黄双辫子的脑袋,脑袋边上还挤着一大捧山丹花。
几个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不该信。
喜温只是路过,并不停留,说上这一句,正要往释月那去,就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用这桦皮子缝东西,接口处总是有疏漏,要怎么办?”
喜温知道这个倚在门边,白圆脸的姑娘叫茅娘,就问:“桦皮缝之前蒸软了吗?”
茅娘点点头,汉人和林中人比邻而居这么些年了,很多东西也藏不住。
“蒸软之后要将桦皮摞起来用重东西压一压,然后再裁剪,我们惯常使狍獐的筋,你们搓了麻线也是一样的,你说接口的地方有漏?没涂油吧?要涂了兽油,用火烘一烘,就能牢固严密了。”
喜温说得很细致,茅娘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又道:“你等等。”
她快快的跑回屋里去,拿了一块棉布白帕,上头绣着一朵芍药。
喜温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刺绣,不敢接,“给我?”
“嗯,多谢你提点。”茅娘又把帕子往前递了递。
喜温看看院里的男人,他们一个个神色警惕,但都没阻止茅娘,喜温便接了过来。
释月远远见喜温走回来,抱着满怀生机勃勃的艳色花朵,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实在不像一个孤零零活在世上的人,但喜温又时常提起雨朵,她很坚强,不畏惧提起逝去之人时心头的剧痛。
“我阿姐用这花染布,染出来粉粉的,可好看了,就是留不久,褪了后发黄。”
释月看她扬着一把山丹花,笑容明媚又怅然,很有些不解,人是怎么做到又开心又难过呢?
这花生得红艳,释月喜好银白冷色,很少采撷。
喜温觉得释月的裙衫大多素白,只在袖口腰际掐一条碧绿或浅蓝的织边,好看是好看,也不妨一变。
“你怎么不似茅娘般做些刺绣?”她伸手摸释月的衣料,觉得柔柔滑滑的,知道抵得过很多的米面,想起方稷玄那张不讨喜的冷面,觉得他有个大方的好处。
释月觉得好笑,道:“我才懒得做那些,你学了来,替我绣些花在上头。”
喜温也做不了细致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我阿姐会刺花,”她拿起腰间的桦皮小匣子给释月看,就见上头有一对正抵角的鹿,“如果叫她瞧见这帕子上的刺绣,定然也喜欢,肯定也学得会。”
不过丝线稀罕,得等货郎下一回来了才有。
山丹花都被扔进桶里捣烂,萃出颜色来,喜温做什么都不省力气。
等方稷玄晚畔扛着野羊从林子里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飘起了一块淡粉如云霞的布。
释月就歇在这块布的影子里,瞧着方稷玄单手提起野羊一挥刀,野羊齐齐整整的分成两半,丝滑得像砍断了一块布。
半只野羊落在地上,村民们知道是给他们的,一个劲冲方稷玄拱手,还有下跪的,但又不敢上前拿。
等方稷玄拿着余下半只野羊进院子了,他们才冲上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