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尺素带着三条狗跟人离开,霍清录便闲了下来。
他笑意盈盈的拒绝了水和茶点,带着一条狗,成功的让自己周边三尺之地清空。
有一个衙差实在扛不住,干笑着请他落座,霍清录一瞬间就认出来这张经常和霍夫人狼狈为奸的脸。
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往往使绊子、下毒手的未必是他们顶头上司,反倒是这种手里有点小权就嚣张的不知所以然的家伙才最难缠。
霍清录没有拒绝的坐下,茶盖在茶杯之上划了半天,吹了又吹,就是一口也不喝。
倒不是当真不愿意给主人面子,只是担心此人背地里下药,他要是死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羽衣霓裳刚刚拿到手里没多久,他才不想死。
偏偏他越是不喝,那衙差便越是坐立难安。
陆老六被官帽捂住的脑袋开始嗖嗖往外冒汗,饶是官府体贴做制服的布料清爽透气,短短时间内竟也没能阻止她满头大汗浸湿衣服。
陆老六心里苦啊!
霍夫人上下打点,花的钱不知凡几。站在这的有几个人能说自己手上是完完全全干干净净的?不过当初为了溜须拍马,自己落井下石的时候从来没有掩藏过痕迹罢了。谁能想到今日居然是这么个小鬼又重占东风!
但她心知此时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算到如今的变故,所以就算此刻被一条像狼又像狗的怪物虎视眈眈留着哈喇子垂涎,也不得不哆哆嗦嗦的接受这一刻的命运。
不过她可以改的!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只要他大少爷一声令下,有什么是不能折腰的?
堂堂一个公门之人,此时此刻也不觉得自己点头哈腰的样子有多么不堪。
霍清录却没晾她太久。
诚然此时此刻他自己正占据上风,若是有心把昔年的债好好讨清楚也并无不可,可是之后呢?
孟尺素既然决定和他一起定居永宁,日后便少不得和街坊邻居多打交道。
眼下逞一时的威风倒是痛快了,可之后呢?生活在对方所管辖的地盘上,一日两日对方看在他们风头正盛愿意忍一时之气,可天大的风头也有过去的一刻,到了那时,难道还真的放狗咬死她们?
恐怕就算有这样的本事,过后也要像那些海贼一样过上四处飘零的生活。
所以霍清录纵然对此人颇有微词,倒也到底没太过火,反而摸出一小粒银子放在桌案上,嘴皮子不动的轻声问:“霍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老六眼睛瞬间一亮,知道这事就算过去了,她接着端茶倒水的动作不露痕迹的把银子拢到袖子里,这才笑眯眯的低声道:“您果然慧眼如炬——您一进城门时,就有咱的姐妹留心到了。不过您身边的那个……嘿嘿,不敢近前,没能确认。但方才已有人去霍府上通风报信了,想来霍夫人马上就到。”
霍清录并不意外。以为已经死了的眼中钉不仅活着回来,还如此声势浩大,霍夫人不来看个清楚就有鬼了!
何况他们当初这样大的声势,除了给衙门压力,不就是为了给霍夫人下马威吗?
只是霍清录不仅仅想要问这个:“我……出门这些天,她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原本想说失踪,但‘失踪’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什么离奇的流言蜚语在这两个字面前都仿佛有了可以套用的破绽。
好在霍夫人原本也只是想要‘缓办’,竟阴差阳错的和他的说辞对上了。
陆老六没觉得哪里不对,奴颜媚骨笑的更欢:“能有什么说法?波斯山水遥遥,您这一走,也就辛爷心里不痛快,听说这些日子没少给霍夫人冷脸。不过倒是听说您那弟弟……出门赏花聚会的时候,跟那些大家公子哥儿提了两句。难免招惹来一些议论。”
波斯?她可真会编啊。霍清录一瞬间根据这点已知信息和霍夫人以往做事的规律推测出来她究竟是怎么处理‘失踪’这件事的。要是换做以前,他没准儿也会为了父亲忍一忍就算了,但是现在不可能。
还有编排他的霍清缘……
霍清录有些头疼。
霍清缘好像从来都不能自己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好像如果他不能打压其他人,就没有办法体会人生乐趣一样。
霍清录想要扭一扭衣服来缓解自己心里的不痛快,但到底因为衣服价格昂贵,且是孟尺素为他精心挑选的而作罢。
但无论如何不能让霍清缘继续这么下去,以前是他不愿意计较,但现在让他说得多了,难保未来那天孟尺素心里不会留疙瘩。
他看眼还在谄笑着等吩咐的陆老六,却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此人能被财帛轻易动摇,还是不要轻易落了把柄为好。
恰在此时,被县令请走的孟尺素回来了,三条藏獒不需要绳子拴着,也十分乖巧的跟在她左右,此时脸上不见得色,也没有被为难之后的不虞。
她瞅瞅四周众人噤若寒蝉,再看看霍清录那一脸淡定就知道离开前的恐吓还是有用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霍清录便也站起来迎他,两个人相遇的瞬间孟尺素用很低的声音对他说:“一切顺利。”碍着厅内到底人多口杂,没多说别的什么。
但霍清录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关于户籍的问题——这就算是先斩后奏了,想来之后就算霍夫人不愿意,但只要有县令首肯,她落籍的事情也不会出别的问题。
只剩下父亲那边……
霍清录想到这里突然升起一股愧疚。
他这些天失踪父亲甚至为此顶撞霍夫人,想也知道心中何等忧焚,然而此时此刻,他非但没有在父亲膝下尽孝,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