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尺素不太关心这里的建筑是哪个没毕业的实习生设计出来的,只是单看那柱子上的陈旧感,也让人产生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建筑就会倒塌的恐惧感。
暗门内无数穿着落魄或是病殃殃的女子正在挑人。
暗娼们的名字被制成一块块的牌子,暗门内一块巨大地墙壁上铺天盖地全是这样的花名。
乍一眼看去像是骨灰盒上的名牌一样晦气。
想到苏霜凝竟然想把霍清录送到这种地方,孟尺素心里就像有一簇火在烧。
她到底分得清轻重缓急,把所有的情绪都先压回去,然后装出一副初来乍到没什么见识的模样,期期艾艾的凑近旁边一个拿了牌子的,衣服也还算干净的女人旁边。
她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问话技巧,也不需要小心翼翼试探什么。
只要模仿初入社会时那种迷茫无助就可以了——HR常说,容不容易被忽悠的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眼睛里总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果然,那女人虽然谈不上热心,但也给她解释了。
一个名字就是一个人,暗娼寮,遇见点什么天有不测风云在正常不过,原本每个少爷的名牌都有固定的位置,要是被客人点了,名牌会被反着扣过去,但要是死了,牌子就被撤走,然后再换新的上去。
一般大家都喜欢换新的那一刻,新换上的人不一定是处子,但是得病的几率也不会太大。
孟尺素闻言眼珠子里险些射出金光:“那今日可有换新?”
那女人咂咂嘴:“想什么呢,换新也轮不上你。”但孟尺素那张脸傻的浑然天成,像极了初次进暗娼寮时的自己,只好又道:“没有。”
孟尺素心里短暂的炸开了一朵花。
行。
那个小白莲一样黑心的小叔子应当还没被怎么样。
她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我还以为能看看清白小伙子,我还是头一次……”
有钱谁进暗娼寮啊?
这年头就算是正规的大型的青楼还不能保准里头的少爷们身上不带花柳病,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卫生环境就很值得吐槽的私寮。
来的人大多身上也带病,带病还忍不住。
那女人大奇:“你也不怕染上点什么。”
孟尺素就道:“这不是没几天好活了吗。”
她咒自己时一点也没舍不得,以至于那女人根本没怀疑有人对自己也这么狠。
但是也瞬间理解了,看着人衣着,应当是家中没什么钱财的,身上有病却来窑子,很明显是病的厉害,治也治不好,或者没钱治了,只能花三五分铜子,临死之前当个风流鬼,也不算枉过一生。
瞬间多了几分同情。
反正已经说了很多了,她也不介意在费两口口水:“说起来那些新鲜货色一般都在后院,有专人看着。但咱们是没那个福气了,不过你要是分得小屋位置好,说不定能顺着窗子遥遥看上一眼。啧,还得是新鲜货水灵。”
那女人去找自己点的小公子去了。
孟尺素留在那,看着一排一排的名牌陷入沉思。
听她那话的意思,想来包间和霍清缘在的地方应当有一定距离,有一定距离但也不是远的太过分。
不过还是要看朝向,有的朝向能直接看到,有的朝向可能南辕北辙。
这他爹的。
她怎么知道这帮人住的地方是什么格局?
想的东西多了,她在这里站的时间一不注意就有一点久。
那边站着等着把瓢虫们引路到后屋的一个引路客怀疑的看着她。
孟尺素灵机一动,傻乎乎的笑:“我、我不太认字……”
引路客:……
不太认字你不能早说嘛?站在这里等死啊!
之前说过,读书考功名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情,所以有些家庭环境不好的人可能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清楚。
孟尺素说自己不认识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引路客耐着性子挨个给她读了一遍。
孟尺素眼珠一转,开始装傻:“这么多名字我也记不住啊……大姐,要不您看看,哪个房子离那些新人更近,给我安排哪个吧。”
引路客无语死了,这人刚才和那个女人唠嗑的时候她也都听见了,听见孟尺素这个稍显的有些得寸进尺的要求也只觉得这人逼事真多。
她本来只干引路的活,可是这人不走就在这占地方到底也是个问题,只好讽刺道:“你一只癞蛤蟆竟也想尝天鹅肉。”
孟尺素赔笑。
引路人到底给她找了个符合要求的房子,房间主人牌子上的名字叫绣球,越听越觉得讽刺。
暗门处遥遥走一段,是一幢密密麻麻的房子,像是蜂巢,里头的人来来往往,没有相同的面目。
引路人将她引到绣球的房间里,那男孩面黄肌瘦,眼角余光却带着两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媚像,眼尾耷拉着,没什么生气。
见到生人丝毫不惊讶,主动拽住孟尺素的手,就往自己身上的衣服探去。
孟尺素伸出手把人打晕了。
她不觉得冒犯,只觉得悲哀。
甚至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庆幸。
得亏不是霍清录……
但庆幸中她又忍不住回忆起临走时候霍清录挤进指缝的手。
阿西八。
她把那些有的没的,甚至说不上来是旖旎狂乱还是怦然心动的情绪收敛好,把窗户打开往外看。
果不其然,叫她看见了那边低矮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