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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1 / 2)

冬夜风雪漫卷,衣角翻飞作响,纷飞碎玉洒了一地,寒意愈发逼人。

苏锦娘赌对了。

顺王前脚迈出大牢,守备后脚就释放了她们,速度快得足够让顺王一行瞧见。

她和女娘们相携出狱,一路无声,只余浅浅白雾凝在颊边。

一辆整备齐全的精致马车早就候在门口,骏马高大健壮,一仆掀起车帘,另一仆恭顺地跪成背踏,顺王单手扶着车门,一言不发上了车。

远处的街道仙雾缥缈,一片纯净,景星赴斜斜靠墙,像是刻意在门口候着苏锦娘。

书童撑着伞,景星赴把玩着苏锦娘的金簪,吊儿郎当地开口,“苏娘子要做戏,也不提前与我商量商量,万一我眼拙没看出来,你岂不是白费功夫。”

苏锦娘撇他一眼,冷声讽刺,“景世子出身皇家胄贵,一口便能尝出我糕点与众不同,自是也眼尖得紧。”

“也是,毕竟你我二人昨夜银烛冷屏,把酒当歌,关系匪浅。”最后四个字,景星赴咬得重,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个无赖。

如此孟浪的说辞对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实在是过分,可声誉这种东西对苏锦娘来说半文不值,她充耳不闻地上前半步,伸手就要夺回自己的金簪。

景星赴反应极快地将金簪塞回里衣襟内,啧啧两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事儿我得去办。”他笃定苏锦娘不会伸手进他衣襟。

“景世子要是这么听话,今夜就不该赖在我十里船坊”。

苏锦娘收回落空的手,脸色一沉,“也不该装模作样地进这大牢。”

那一眼清明凌厉,不染半分娇弱。

说完一扭头,苏锦娘簪子也不要了,直接带着娘子们走了,红衣映白雪,足印很快就被新雪覆盖。

“世子,王爷等我们很久了。”书童上前一步提醒道。

景星赴仍软禁软骨地靠着,扬声道,“娘子们才坐马车,堂堂七尺男儿,本世子要骑马回去。”

书童身子一抖,再看向马车方向,骏马一声嘶吼,奋蹄前行。

两人策马出了乌衣巷远离闹市,景赴星这才敛去纨绔表情,书童也一改刚才文弱,他执马靠近景赴星,压低声音道。

“世子,昨夜我们的人还没出手,那王冕就被人刺杀,也不知是从哪招来的仇家,我怕再生事端,就让兄弟们赶紧退了。”

“可查请刺客身世?”景赴星手握缰绳,声音清冷克制。

“都是江湖草莽,像是□□,属下无能没查到背后之人,要不是昨天王公子宴请的边关兄弟功夫了得,他必定血溅当场。”

景星赴眉头微皱。

那么,昨晚的刺客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是王冕还是自己,十里船坊的东家苏锦娘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会被灭口?

雪落无声,骏马鬃毛飞扬,蹄子有力地踏在路上。

“去查查那个苏锦娘,到底什么来路。”景星赴眼神凌厉地朗声吩咐。

“是。”书童应声,而后又支支吾吾,似有话要问。

“怎么,金陵的温柔乡把你的男儿骨化了,回来不到月余,你是越发像那世家做派了。”

书童脸一热,粗声粗气抢白,“小的就是想知道,世子作甚非要找那王冕麻烦,平白惹了一身骚。”

“吁~”

转眼间顺王府已到,景星赴从马上一跃而下,从怀里掏出腰牌挂在腰间,侧眸瞥了书童一眼,声线透着股少爷气。

“同是从边关归来,那王冕凭甚就宴请那几个无名小卒,他让本世子的面子往哪里放。”

这头,苏锦娘也带着一众娘子们回了十里画舫。

小娘子一夜没睡,满脸倦容,见苏锦娘她们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苏锦娘鼻子一酸,忍了一天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女娘们无不泣不成声。

昨日被带走六人,今日只回来五人,小娘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和女娘们一起抱头痛哭。

没让悲伤的情绪停留太久,苏锦娘是十里船坊的东家,也是女娘们安身立命的顶梁柱,她得给女娘们定神,就发话让他们先去洗漱休憩一番。

扶起掉落的鲤鱼灯,苏锦娘扫过整个船坊,家具和桌椅都被无情地掀翻,有的还被劈成了碎片,木头墙壁到处都是刀剑砍伐的痕迹,琉璃盏碎了一地,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小娘子安顿好女娘们,去而复返。

苏锦娘换一袭白色素衣,把刚褪下的红嫁衣递给小娘子,“帮我烧了吧。”

小娘子眼圈微红,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东家太难了,不管是才情还是样貌,都是世间少有的女子,这些年独自一人扛了多少事,凭着身傲骨支撑着整个船坊,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那个挨千刀的杨清,如今……

苏锦娘端着脸盆,以冷水净面,再睁眼时已不见丝毫脆弱。

“玉娘无依无靠,唯一的家人都在这艘船上,如今她走了,我们该送她一程。”

小娘子流着泪点头。

“她的身份不宜过大操办”,她语气一转,“可寿衣我要买最好的,陪葬的珠宝玉器一样都不能少,就比照世家小姐的额度,从我个人的私账里出。”

想到枉死的玉娘,苏锦娘心口又涩又苦。

“生来平等,玉娘在我心里就跟世家小姐一样尊贵。”

泪珠在眼眸里流转,苏锦娘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沉默须臾后,她轻声自语,“玉娘,你的仇,我一定给你报。”

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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