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
又。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信息,那只与我交握的手便泄了力道。
很快抽离。
包厢门咚地打开,小郝抱着一扎啤酒回来了:“来来来,继续。咱要赢了,今儿晁老板请客!”
他挑衅般朝晁晟抬下巴:“咋样啊晟哥?”
酒瓶放下,一片叮叮当当中,男人的嗓音很沉,满不在乎的:“成。”
“嚯,老板没在怕的嘛。”
“你可别被我们抓着啊。”
一群人吆五喝六,完全没有刚才要散场的意思了,兴致甚至比之前还要高,不止是为了赢酒免单——沙发另一头,几个女孩闪烁又暧昧的眼波,让整间包厢都散发出浓郁的,热气腾腾的荷尔蒙因子。
——全部涌向我身侧的高大男人。
他却好似毫无知觉,谁的信号都不连,谁的眼神都没接,眼皮淡淡撩桌上的骰子:“怎么来?”
“就接着刚才的呗。”小郝说。
他的提议立刻被两个女孩否决:“还是玩抓一样吧。”
“美杜莎也行啊。”
——都是有肢体接触的游戏。
我垂下眼帘。
余光之畔,戴表盘和银链的手伸向衣领,语气依旧不甚在意:“随便。”
他抓上领口,有些粗暴地向后扯,又将脱下的衬衫扔到沙发扶手上。
贴身穿的,还是上次那件工装背心。黑色布料下的胸膛似乎更厚实了,两条胳膊也更加健硕——大臂围度与我的大腿相差无几。
手臂内侧的青筋蜿蜒至手背,好像根根暴-起的针管,将周遭的氧气都抽尽。
唇瓣无意识翕合,我抬手拿过桌上的鸡尾酒。
丝巾也察觉到温度的飙升,无声地从我的吊带上滑落。
我自顾自偏头,含住酒杯的吸管。
管内的红色液体上升,身旁男人的肩背塌下去。
下一刻,他的声音低低响起来:“你的?”
我回过头。
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我折起小臂摸向光-裸的肩头,后知后觉般:“哦——”
丝巾又递近了点,柔软的薄料拓出男人指节的形状。
伸手去接,指甲隔着软丝刮过硬邦邦的骨节,我抬眸对他的眼。
“谢谢。”
再一次撞进那双无波无澜的黑眸里,我才发现他是单眼皮。
形状好看的,没有一丝浮肿的单眼皮掀起来,轻轻一瞥,也有种刺透人心的力度。
对视一秒我便撇开眼神,无视他滞留的眼光,转而看讲解规则的小郝:“……你之前不玩过么,就石头剪刀布一块儿出,出一样的两个人抓一块,落单的罚酒。”
“正好,咱们九个人。”陈嘉奕点点人头,“每轮最少能抓一个。”
“别光罚酒啊,被抓的也可以选真心话。”
“可以可以!”
一沙发人自动居中靠拢。我身旁的体温也烘过来。
黑裤包裹的膝盖就近我腿侧,裤料贴上开叉的裙边。
“开始了啊,石头剪刀布——”
桌子上方同时伸出九只手。
我左边的那只最大,骨节分明,指根长而粗。
一阵忙乱后,落单的两只手对比非常强烈——麦色肌肤与冷白的手背相邻,宽大的手轻易就能将我的拳头完全包裹。
“诶,你傻了?”陈嘉奕跟我耳语,她出的拳头被另一个女孩抓走了,“我刚想抓你你没发现?”
旁边出剪的大手落下,我攥了攥手心,也缩回胳膊。
“没反应过来。”
“我说晟哥。”小郝得逞地笑,“你也有翻车的时候啊。”
他拎起一瓶酒往杯里倒:“要不真心话吧?”
带白沫的液体咕咚咕咚灌满扎啤杯,这种倒法,有点拱人真心话的意思。
晁晟垂着眼皮看他倒完,舌尖顶着上颚哼笑了下,没说话,端过桌上的大杯直接一饮而尽。
他这么痛快,小郝也没话说:“够狠的啊你。”
他又转向我:“夏姐呢?真心话?”
看出来实习生不想,也不好意思灌我酒,我唇边弯了下:“好啊。”
话音落下,包厢里难得沉默——这群人跟我并不熟,没有边界的话着实不好开口。
最后还是陈嘉奕旁边的女孩出声:“姐姐,你是做什么的啊?”
——这是抓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轻松揭过。
我还没回答,陈嘉奕就笑了:“你看她像干什么的啊?”
“看不出来。”小郝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两秒,“搞金融的?”
“我觉得像医生哎,或者律师?反正一看就不是咱这种奔波命。”
我微笑不语,视角却不自觉倾斜。
男人兀自垂着眼睫,对围绕我的话题毫无兴致。一手不紧不慢捞过衬衫,他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
“没一个猜对的你们。”陈嘉奕搭上我肩膀,公布答案,“我姐们儿是辛勤的园丁,灌溉祖国花朵那种。”
在场人无不惊讶:“老师啊?”
小郝拍大腿:“我上学要遇上这样的老师,绝对保送B大好吧。”
陈嘉奕朝我抬下巴:“乔乔就是B大毕业的。”
“哇去!”
“牛逼啊!”
咔嚓。
身旁,搓弄火机的手稍顿。
男人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叼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