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陈砚祁:“人段枞肯定听见了。”
那一刻温橙想死的心都有。
“没听见,”陈砚祁肯定道,没多久,他乍舌:“哎,说不定真听见了,段枞在跑第六圈提速了,现在第六了,好像马上要超过第五名了。”
温橙睫毛浓重地颤抖了下,抬起眼。
穿白T黑裤的男生在奔跑的人群里很打眼,独树一帜的帅气。
原本还是匀速地奔跑,现在明显加了速,刚刚超过了第五名,眼下和第四名的距离直线地飞快缩短。
“他跑这么快,就为了不让你输?”岑梨啧了声:“橙子你果然招人喜欢。”
“没有,”温橙不想自作多情,赶紧摇摇头,心里也完全没有岑梨这种想法,“他就为了拿第一,和我没关系的。”
“这还没关系啊?”陈砚祁说,“他本来都倒一,现在就为你那个赌注,好像是要冲第一了。”
温橙艰难地咽了下喉咙:“真没有,你们别乱说。”
视线锁在那道飞速奔跑的视线里。
段枞和第四名的距离一短再短,眼看着就要超过,在经过弯道时候,第四名提速,两道身影胶着,不舍不分的黏在一起。
两人距离拉得极短,段枞始终没有超过。
岑梨语气染上紧促:“就最后一圈了,能不能超过啊。”
温橙拿张纸擦了擦手心的汗,眼底映进操场日光,突然,在最后一个弯道,段枞加速,就这么几秒的时间,飞快地甩开了第四名和第三名。
第三名和第四名被甩开后也提速,但段枞速度更快,这两选手完全追不上。
他就这么一路加速,在最后一圈,超过了第二名。
岑梨瞪大眼:“我靠,跑了这么久还能加速,刚才真是一直在保持体力啊?”
温橙手心握拳,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只剩下最后两百米。
段枞没再提速,而是用匀速的速度追逐第一名。
纵然是这样,他和第一名的差距也在缩小。
到了最后一百米,两道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刚好重叠的那一秒,段枞双臂摆动幅度加大,速度提高,冲刺般甩开了第一名。
他成了遥遥领先的那一个。
海城的十一月,日落时分比一般城市要早。现在是下午,太阳有往下落的趋势,余晖慢吞吞勾出,染红西方一边天,从上往下拢住大半个操场。火烧云倒影踱进,少年聚焦成一个缩影,身侧倒有绚烂踪迹,飞箭一般奔跑。
越过终点那一瞬。
裁判站在终点,摁了下计时器:“第一!十一分三十秒!”
耳边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运会会观众人山人海地尖叫呐喊,像海浪一样打来。
温橙手里握住的矿泉水融进日落温度。
段枞得了第一名!
“还愣着干什么,去给人送水。”岑梨提醒。
“喔。”温橙小跑到他面前。
后侧方有道身影“咻”地横穿经过。
温橙心脏凶猛悬空,脚步不受控停住,身体习惯性向前倾,脑袋撞上一具坚硬滚烫的胸膛。
男生白T布料柔软,硬邦邦的肌理紧实,贴着她头顶乌顺的发。温橙鼻尖抵进单薄又硬朗的,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的荷尔蒙,像加了冰块的青柠和薄荷叶,清爽又刚硬的带劲。
手上的矿泉水被紧紧握着,大脑一片空白。
风声呼啸,周遭所有声音屏蔽,只剩下她疾风骤雨般的心跳声。
被日光辐照的手臂惊人地烫。
头顶响起他跑步后的喘气,热气腾腾的滚烫音调:“别人送水是送水,温橙你送水——”
温橙一米六五的身高和他相比显得瘦小,呆愣愣抬起头,看见段枞剔透的汗顺下颌线滑过,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起下巴大口喝水,喉结随之滚动:“来害我的?”
“我没有,”温橙倒退两步,望了眼他刚被她撞到的T恤被压出几道折痕,疯狂摇头:“我没想害你。”
段枞仰头喝完一瓶水,拉了拉T恤下摆,视线平视落到温橙身上,她拨浪鼓似的摇头,解释的模样格外认真,好像真担心他误会她是故意。
他弯腰扶住膝盖平复呼吸:“算了,谢谢你给我送水。”
温橙红了耳尖:“不用谢。”
不远处响起陈砚祁声音:“段枞你刚跑第四圈的时候,听见我冲你嚷的话没?”
段枞跑步没听见什么话,问:”什么?”
陈砚祁:“你没听到?那你跑到第一?”
段枞觉得好笑:“这两件事有任何关联?”
他跑第一是这些天技巧性地练出来的。
温橙听到这话没再受伤,她知道的,段枞不可能因为她做这些事。抬手拨了拨头发,火烧云陆离斑驳,烂漫了那个傍晚。
她喜欢的人运动会三千米拿了第一,现在正站在她身边说话,哪怕说话的对象不是她,她也满足。
毕竟有些人遇见已经是顶好,她不再奢求什么。只单独希望,要是十年之后,火烧云能像今天这样漂亮就好。
她便能记得吹过的风的弧度,以及,撞进他怀里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强烈,一年比一年炽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