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敲着岩壁,哗啦呼啦,快把叶晚夏的心房敲开了。
她起身想要去关窗——发现窗户早就关好了——直身的动作一僵,转身又重新坐了回去,尴尬道:“哈哈,我屁股坐得有点僵,动动动动。”
江承笑笑,视线环顾一圈,随后问道:“所以你晚上打算睡哪里?”
瞭望塔改编的临时医院,有且只有一张大床,除此之外都是各种医疗仪器。
石砖围起来的塔连地板都是粗粝的石板路,叶晚夏现在坐的塑料椅也是她爬完塔,找到的唯一一张椅子——大概谁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这个临时医院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江承现在的情况,叶晚夏是不会丢下他自己去睡岛中央的大床房,那么她也只能在“和江承同床共枕”与“坐在塑料椅子上、找个墙靠靠将就一晚”之间做出选择。
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叶晚夏的选择当然是:“我坐一晚就……”
“叶晚夏。”江承突然打断叶晚夏的话,抬头看了过来。
屋内暖橘色的吊灯温柔地撒在江承身上,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锐利,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顿时让接受的人直起腰背,严肃以待。
江承迟疑片刻,无奈垂眸,伸手揉了揉眼角,缓了几分后,转头看向门,牵着唇角淡笑道:“房门没锁、我被吊着,你想走的话,不会有人阻止。”
叶晚夏背脊微凉,指尖嵌进手心,两个拳头状似无异地扣在膝盖上:“我没说要走,而且……你也算是因为我受的伤,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江承没搭这话,笑了笑撤掉靠背的垫子,叶晚夏立刻起身过去帮忙,触碰的手落在柔软的垫子上——江承把垫子递到叶晚夏手上,隔绝两人的同时,顺手将人推远了。
“你记得高三坐在你前桌旁边的人叫什么吗?”
叶晚夏被江承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思考半天,连对方的长相都模糊了:“不记得。”
“那记得徐诗雨喜欢吃什么水果吗?”
“……”叶晚夏看向江承,突然懂了。
江承躺好,对上叶晚夏的目光,笑笑:“叶晚夏,爱或者不爱,我能感受的出来。”
叶晚夏的动作一僵,捧着垫子的手没控制住,硬是摁出了个黑虎掏心的印子。
江承瞥了垫子一眼,叶晚夏手忙脚乱地把垫子丢到一旁,状似无意。
江承的话却没有就此打住:“我不是小孩子了,叶晚夏。所以不要以为当年一张纸条,轻飘飘地写一句‘我其实不喜欢你’就可以否认一切。”
他调整位置,抬起双手枕在后脑,压着想要伸手的冲动,安静地说着、可能会把叶晚夏吓跑的话:“严格来说,其实我们两算不上真的分了手——毕竟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答应过你。”
海浪哗啦啦地拍打岩壁,一波攀着一波,没能撞破心门,却早已经淹没所有,所有潜藏的情感,七零八落地漂浮在海面上,狼狈又凌乱,无从躲避。
叶晚夏下意识看了眼房门的方向,脚步却怎么也抬不动——她确实没办法就这样丢下江承,这也就意味着,有些事情,她必须得去面对。
长久的沉默,只会让故作镇定的人逐渐崩溃。
江承侧头看了眼站在床边的叶晚夏,沉默后的沉默,是妥协,或者爆发。
喉结无数次滑动,江承收回视线,最后凝聚而成的、是温柔又残忍的提醒:“叶晚夏,这是第二次机会,我说过,没有第三次。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无路可走的叶晚夏却还是顶着发麻的头皮,企图蒙混过关:“感情的事情怎么能和签合同一样呢?只要单方面有人提出退场,感情就没办法维系了……”
瞧她在说些什么呢?
巧舌如簧的叶晚夏啊,你是想随便找个辩题浪费时间继续拖延,还是根本就打算彻底结束段感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晚夏找补地填了一个尾巴,最后颓力地坐下,抱着脑袋抓了把头发,好像高中第一次被江承抢走了年级第一的成绩一般,满满挫败。
沉默,依旧是今晚的主旋律。
只是,江承总是很会挑时间。
叶晚夏甫一缓过神来,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很难受吧?”
带着几分笑意,对叶晚夏,对他自己:“一切明明都在好起来的时候,情况突然直转其下——不过比起七年前的我,你现在的状况应该会好点,毕竟我没办法像你那样冷酷无情地走掉,让人彻底断了念想。”
“……”叶晚夏悬着的心又被架上了一把钢刀,一点一点地被凌迟。
江承瞥了眼叶晚夏。
她抿着唇,扣着自己的指甲,一点一点地刺激心脏。
江承坦言:“你说想让我恨你,那我告诉你,这七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恨你——最开始,我恨你不告而辞、不负责任,连分手都不愿意当面和我说清楚;后来我接受现实,恨你冷酷无情、把我当做消遣,或许是真的没有心——大概用了三年吧,我开始为你找借口,我想或许是我们认识得太短、爱得太快,我还没有那么值得信赖——然后我更加恨你了。”
江承笑了笑,继续道:“恨你怎么不给我多一点的时间,了解你、保护你、陪伴你。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宁愿不吭一声选择逃避,也不愿意和我坦白。但我知道,你不信任我。”
“叶晚夏,我一直在恨你。也实在不知道,还要怎么去恨你。”
叶晚夏眨了眨眼,却缓解不了那种酸胀的冲动,视线逐渐模糊,她低下头,勉强勾起一抹笑容:“你别只是嘴上说说啊,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江承始终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