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何事?”魏诏连忙上前,甚至扔了还需辅助行走的木棍,刚进了内室,就撞上母亲那再熟悉无比的幽怨神色。
“都是母亲没用,”宋修仪立刻伏在魏诏肩膀上,“母亲……眼看着太子呵斥你妹妹,那样冷的天啊,地上全都是雪啊,他就叫你妹妹跪在上面。”
“母族……什么母族,只有两个买女还钱的人!陛下后宫嫔妃数百人!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啊,是从小小侍婢做起!”
“后宫之中凡有子嗣者……全都有妃位,只有我,还在这嫔位,一呆就是十年!”
“凭什么?那个疯女人能住在最大的椒房殿之中,所有人都要向她下跪——凭什么!她的儿子生来就是君主,我的儿子却要跪在她脚底下!”
魏诏看着哭泣得愈发疯狂的母亲和妹妹。
他觉得脚下的土地生出了裂缝,他们站在了一道河流的彼岸。
河水奔流生生不息,奏响的声浪高过咿呀的嘶吼,那河水的音调名为礼,名为道,名为恭敬和忠诚。
他多么想要把听学时候夫子说的话拿出来,大声地说给她们听。
那时候太子还未出宫,他们就坐在前后两张书案上,夫子说天下臣民各司其职,百姓安居乐业,盛世方至,天下太平。
他说各处风景不同,多数人只闻他人乐,不见他人忧,汲汲营营求幕高位,却将责任的重担远抛在脑后。
魏诏拉着将要扑倒的母亲的手,他想说,母亲,现在的一切对于您来说究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但凡想一想魏暄终日要面对的纷繁礼数与众臣的批判、椒房殿娘娘的疯癫失智、韶歌公主在宫中受尽欺负的惨状,我都觉得你我现在的生活是何其安稳幸福……
但,不行。
悬亘在他面前的,还有个硕大的孝字。
他的母日思夜想的那些东西,拼上性命也想拥有的,他怎能轻易将之践踏入泥土之中?
“好,”他说,他捧着母亲的面颊,“别哭了母亲,您还有我。只要是您想要的,诏儿必定用尽全力。”
宋修仪猛地抬头,“你说……”
“不论是妹妹的婚事,还是父皇的宠爱,”魏诏道,“我必定竭力,做到最好,请母亲放心,魏诏……绝不会比魏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