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歌不必拘束,便当做是在自己家里一般,”夫人浅笑着开口,一屋子的人这才自如了少许。
原本气氛很是祥和,可惜老将军这么一跪,将诸多儿女全都拉回了现实的尊卑有序当中,谁也不敢造次。
“都怪你!”夫人刚给韶歌添了一筷子大肉,转身就给老将军一肘,“人家小朋友来做客的,都给你搅得兴致全无!”
“……我的不是,”将军苦着脸,也给自己添了口肉聊做安慰。
“当初,太子殿下来咱们家的时候就是!你总是端着个架子,竟然还和太子殿下谈论起礼法来了?”夫人越想越气,“最后怎么样?这次回到安京,你可见到太子殿下来看看你这个武学老师吗?”
“……”将军连吃肉的心思也没有了,干脆仰头饮尽了一盅酒。
“哥哥并非不敬重将军,”韶歌却开口,“只是他事情愈发的多了,去年以来,就是韶歌也没能见到他几面呢。”
“不是说敬重与否,”夫人皱眉,两人来回接话倒是很自然,“太子呢……到哪里都是规规矩矩的,从将军开始教导他时,不就一直希望能给他个喘口气、放松一会儿的机会?”
“但是你看现在?”夫人说着,又觉得气上心头。
“行了、行了,湘栀啊,我真已经知错了,咱们能好好吃饭了吗?”
看将军的神色,当真都快要哭起来。
几个儿女互相交流着神色,都一副憋笑到不能自已的样子。
“还有这个破规矩!”夫人干脆将筷子往箸枕上一放,“天天嚷嚷着‘食不言寝不语’,做给言官看的那些,明知道没用还端着、端着!家里几个孩子好不容易聚的齐了一点,饭厅里面还是死气沉沉的——我告诉你,司徒文康,以后别把你治军那一套拿回家里来,孩子们想说就说,想笑就笑,你要装严肃滚回你的登州去!”
“……你家吃饭的时候不能讲话的啊?”韶歌在下面轻手拽了拽司徒申的衣角。
司徒申眼含笑意看过来,“现在能了。”
他话音刚落,饭桌上爆出一阵终于抑制不住的笑声。
“诶,韶歌,在皇宫里是不是也像这样的?”司徒珮凑过来,“也是饭桌上不能讲话……还有怎么持著、怎么举樽,处处都是有讲究的。”
“我也不知道,”韶歌说。
“嗯?”司徒申看过来,“那是好事,你没在吃饭上受什么委屈。”
“嗯……因为没人和我一起用膳啊,”韶歌道,“在鸣乐阁中……总是我自己,对着一大桌的菜色。”
“啊……”司徒珮疑惑地看过来,“那宫宴什么的呢?是不是因为宫宴都是装样子的,实际上很难吃——还有你哥哥呢,太子殿下总会请你……”
韶歌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自然地放下了筷子。
“我……不能参加宫宴的,”她说。
“韶歌这么小,跟那些场合有什么关系?”司徒胜道,“阿珮你就是胡乱打听——原来也没这个毛病啊,是不是也是从周思博那学来的?”
“我——”司徒珮刚想说话,却见旁边韶歌摇了摇头。
“我不能去庆典、祭祀和宫中集|会,”她说,“钦天监说我命格带煞,恐会误了皇家的气运,是以……最好一个人呆着。”
厅堂中瞬间静了。
这是皇家占卜的结果,除却皇族中权利最核心者,其余人都不应当涉足。
“哥哥……他太忙了,自己都时不时错过用膳的时间,更何况是陪我,”韶歌继续道,“后来哥哥出宫,一言一行都受言官监看,更不能做半点逾矩之事,是以……也不能与我同桌而食,我对哥哥,也需遵循君臣之礼。”
司徒申想到自己拉着魏暄和衣而卧的事情了。
莫非也许有没有可能……自己这待遇在魏暄那是独一份?
好个凉心肝的太子殿下啊……他心中嘀咕,连对自己亲妹妹都这么无情?
“以后不会了,”司徒申说着,伸手朝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夹了好大一筷子,劈头就搁在韶歌的碗里。
“有我看着太子殿下,看我不把他心思外面那裹得齁严实的冰壳壳干碎!”他恶狠狠道,“还有啊,韶歌,你且记清楚了今日见的这些人,以后要是再受了欺负,但凡拉来个姓司徒的,都是你靠山!”
“你就胡言乱语吧!”
脑门上遭了二哥一记,司徒申捂着后脑看过去。
“咱们家还没能耐到能和皇家撸袖子的程度,你小子能不能学着少给家里惹点祸?”司徒捷道。
司徒申:“二哥?”
司徒捷:“但是其他的咱们可不怕!司徒氏满门都是武将,要是放在那些言官看来,一举一动都是错处——咱们虱子多了不怕咬,韶歌,你尽管想来就来,叫什么谏言的纸片子全都朝着我们来!”
“诶,让我娘进宫去找人说说,就说你俩一见如故,叫你常来我家走动走动,”老三咽了一口菜,也连忙接话道,“她老人家可是超一品的诰命!从前就是在边地呆得太久了,要是按规矩来,那逢年过节月初月末都得进宫去的!当初太后娘娘还在的时候,和她关系可好——娘啊,现在还管用吗?”
夫人微微一笑,“我是许久不在京城了,不过好在……”
兄弟姐妹四人翘首以待,连带着韶歌也跟着好奇起来。
“我与淑妃幼时相交,我们两家论起来还沾亲呢,”夫人气定神闲道,“想不到十几年过去,她竟在后宫也说得上话了。”
“母亲……”司徒珮捂嘴,“你这么大的靠山,怎么从前都不跟我们说的啊!”
“和你们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