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通九年的春天,公良墉正式进入东宫执教。
东宫之中,为了迎接公良大人和其所带来的先进技术,已经准备了月余,工程好不浩大。
祁澈带引路,带着公良墉一人先进了大门,又七扭八拐地出了宫,再三辗转到了一个好不隐秘的侧门,从树荫环绕的小院步入走入地下的路口,树木在两次转弯后消失,等着他的是太子和一个一身粗布,好像刚从泥地里滚过的少年。
“在此等候先生多时了!”
那少年上前一揖,公良墉才认出来,此人便是先前见过的……镇军大将军家的幺儿。
“哼,”公良墉上下眼皮一搭,只对太子一揖,便从两人身边错开,径直朝里走了。
“……什么情况?”魏暄被老师这翻的颇有难度的白眼给震慑住了,忙拉住司徒申问,“你不是先前去拜见过了,非但拿到了机动甲胄的尺寸,还画了图纸用来建造训练场地吗?怎么……这样的态度?”
“嗐,”司徒申一摆手,“忘了和你说,我去枢密阁拜访他老人家那天早上,我爹刚和人家吵起来了。”
魏暄:“……?!”
司徒申:“俩人话不投机,没在朝堂上当着陛下的面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魏暄:“……因为什么?”
“我爹说,”司徒申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将靴子里的石子磕了出来,“他说赤狄动用机械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在胡州和马州都发现了对方使用重型武器的痕迹,要求公良大人赶紧研制出样机送到前线叫兵士们学习。”
魏暄:“这提议倒是合理——”
司徒申:“听着容易做起来难啊,殿下去枢密阁看看就知道了,就公良大人带着那几个学生,没日没夜地对着图纸钻研,靠着这么两个人,还有那点少得可怜的银子,做八百年也做不出来啊。”
“此物竟然……花销如此巨大?”魏暄有些惊讶。
户部给枢密阁的财务拨款他清楚,如果这些对机动甲胄来说都是杯水车薪……
“不然殿下以为,边郡那边的动静已经传出来那么久,就连我爹的折子都写了几通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听说过赤狄用过这玩意?”司徒申道,“这玩意每动一下,都是天价的花销,咱们担心是一码事,赤狄能不能用得起,是另一码事。”
“怪不得年尾时总能在户部见到公良大人,”魏暄道,“户部拨款的日子按照惯例都要拖上两天的,大人想必是去催银子的。”
“可不是嘛,”司徒申压低了声音,“我去那天几这么不巧,人家早上跟我爹吵了架,下朝顺便去户部没要到银子,等到我下午沐浴更衣焚香还祭拜了祖宗去找他的时候,人家劈头就将我骂出门去,连甲胄的面都没让我见。”
“啊?”魏暄震惊。
新年过后魏暄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来得及询问东宫施工事宜,一转头的时间司徒申已经把自己宫殿半个后院挖穿了。
“但是还好,司徒我最擅长的是什么,殿下不是也清楚?”司徒申一笑。
魏暄:“什么?”
“啧,”司徒申矫揉造作地敲了魏暄胸口一下,“翻墙啊。”
魏暄:“……”
司徒申忍笑道,“不然我怎么在祭祀庆典上给你带椒盐芝麻饼?”
魏暄抬脚向他方向一踹,“司徒申你没完没了了是吧?赶紧说正经事!”
“好好好,”司徒申笑着躲过,“后来就是,我终于见着大人了,说明我的来意之后……大人发现了我和我爹那种蛮横不讲理的老头绝非一丘之貉。”
一丘之貉?什么悖逆之言,魏暄暗骂。
司徒申:“接着他就将甲胄尺寸说给我听,叫我要么在东宫之中凿出个这么大的门口来,要么咱就全都到枢密阁去听学。”
“还有这第二个提议?”魏暄一把将人扯住,“你当初怎么没跟我说过?”
“说什么啊?这也叫提议?”司徒申道,“且不说枢密阁在京郊,就算快马前去也要半个时辰,你这日理万机的金贵身子,要是日日花上一整个时辰在路上,得耽误多少事?”
“还有,”司徒申掰着手指头说的可来劲,“我先前不是和你说过了,这机械制造之术,早晚成为战争的必须品,只有殿下你、我,连带着半个祁澈听了,肯定是不行的。咱们想要真将这玩意应用到战场上,必定要公良先生多收学生才行,可枢密阁全都是机械零件,和重要图纸,哪有地方能腾出来开设讲堂?”
“你想的倒是多,”魏暄不觉皱眉,“可这些全都是设想,真相想要实施,还得等我与陛下汇报了——”
“人去哪了?”前方隧道里传来了公良墉的声音。
两人立刻噤声,连忙快步上前。
“司徒小儿!”只见公良墉滔天的怒火,仿佛将头发冲得直竖了起来,“这就是你答应本官的事情?将吾与殿下骗到此地?”
太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也吓了一跳。
他原以为,司徒申只是挖了一条隧道,方便回如甲胄一般体型骇人的物件运送进入东宫的旧讲堂。
但是在这隧道的尽头,是一面土墙——完全的死路。
“大人,是孤管教属下不利,不应该如此戏弄于大人,孤给大人赔罪——”魏暄慌忙赔罪,刚要抬起施礼的手却被司徒申给压了下去。
“殿下,别着急啊,公良大人也别急,”司徒申道,“小人就是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贵人。”
“你——”公良墉指着司徒申的鼻子,“别说什么尚未完工的鬼话,当日我与你的约定是——”
“两月内,找到一处能供甲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