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她到底不是正经姑娘。她的家在扬州,扬州么,车马遥遥,门庭改换,哪还有什么何府。
忽而,一阵寒气上涌,皎皎打个喷嚏。宋子星见她如此,忙劝:“雨天凉,妹妹快回去歇着。”
案上的灯熄了,只宋子星榻边燃着一盏长脚宫灯。烧得太久,烛火将尽,一点微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二人映着这般微光,仿若成了雾里花。
窗外雷声隆隆,凄风苦雨电光不时闪烁。皎皎微点头,合了隔扇,转回榻上。
宋子星也转回自己榻边,吹了灯烛,脱鞋登榻。
二人俱没睡着,却都无声,伴着不时闪烁雷电,各想各的心事。
一月过去。
宋子星虽在家温书,却不时写策问,遣小厮送书院,请先生批示。
这日晚间,先生给了新批文,指他某篇策问立意有偏。宋子星得了批文,自在案前想了半晚。
宋老太太和皎皎打花绳,听他如此,一时兴起,指挥皎皎:“你去看看,什么批文,竟叫人看成了呆子?”
皎皎应下起身,看了批文,转来回话。宋老太太叹口气:“我也念过书,却不爱这些,只好描个花儿,绣个草儿的。你替他磨墨吧,看着他些,别入了迷。”
皎皎应下,此后替他磨墨几乎成了例差。宋子星习字做文极专注,她亦等闲绝不出声。二人相伴日久,皎皎闲极无聊,便默默记诵宋子星所做策问。
转眼到了八月,眼看将考乡试。
京里天凉,乡试又要连考九日。宋老太太领几个大丫头,替宋子星准备了披盖衣裳,供他带到科场。
离考试将将几日,宋子星日出便起,犹不肯睡。皎皎隔门扇,窥旁室隐约灯光,心内焦急,亦无可奈何。有回实在无奈,悄没声儿起来给他磨了些墨,伴他许久,自己熬不住,倚桌案先睡了。
醒来看他犹做策问,自个儿身上多了条绸被。着实难堪了会儿,便不再伴他夜读,自顾休息,不再理他。
一入科场,便杳无音信,吃住亦有指定之地。
宋府上下,望眼欲穿,侯了九日,终于等着宋子星回来。
他原生得白,此番却涨出红色。整个人虚虚浮浮,借小厮之力勉强站着。
是发了低烧。
一时兵荒马乱,宋老太太理事多年,素性稳重也乱了心神。徐夫人急得什么似的,偷拿帕子捂脸抹泪。
请大夫的请大夫,求神的求神,诸人忙了好阵子。宋子星只自顾沉沉睡着,宋老太太将书童拷问再三,也没问出什么。
大夫只说劳累太过,又着了些风寒。
还是一天一夜后,他自己醒了,满面愧色:“是我瞧冷了更清醒些,便没披大衣裳。”
宋老太太要骂他,又有些不忍,终于无奈拉他手:“这举人,也有三十考上的,也有五十考上的。非得把心呕出来,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