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流……秋水流……”
他慢慢睁开眼,迎上少女转忧为喜的目光。
“你终于醒了!”风习习喜不自胜,激动地一把搂住他,“吓死我了,秋水流,我就慢了一会会,你就溺了水……”
秋水流被她挤得喘不过气,胸腔更是憋闷不已,他急急呛咳两声,无力地推推她。
风习习听见他咳嗽的声音,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臂,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尚可。”差点被憋死。
风习习过意不去,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秋水流缓了片刻,撑直手臂,从她腿上起来。
“我们到了何处?”
风习习环视一圈结界外的无尽黑暗,不太确定:“大概是在海底吧。”
怔忪片刻后,秋水流定定神,低头望向结界底下的深渊,隐约可见嶙峋的岩壁,深不可测,那幽暗深邃的沟壑,仿佛随时会蹿出一只深渊巨兽。
他收回目光,心中涌上一种久违的失控感。
风习习趴在地上,凑近结界屏障往外瞧:“我们要飘进深渊里去啦!”
“你可有办法上去?”
“没有。”风习习摇头,“这海真的很奇怪,里面什么都没有……”她耷拉下肩膀,想了想,眼神忽然一亮。
“你说,我们能遇到鲛人吗?”
“你说呢?”秋水流无可奈何地喟叹一声,想不到重生不过半月,便要葬身海底。
忽然之间,一股巨大的空虚与疲倦裹着身体往下倒。
没意思。
他把手一摊,仰面倒回去:“小凤凰,一起沉入深渊吧。”
风习习见他唉声叹气的,捏捏他稚嫩的脸颊。
明明是个小孩,却总露出这副老气横秋的表情,“你别丧气,我们现在还没死,总会有办法上去的。”
秋水流甩开她的手,淡淡开口:“归墟海围绕着沧海界,乃是沧海尽头,凡入归墟者,如同亡逝,听闻此处还是魂归之地,我们现在已与死人无异。”他闭上眼,生无可恋的等死亡降临。
风习习:“……”
“你起来,你忘了,你姑姑和表妹都等着你去救。”风习习把他强行拽起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算过,你以后会飞升成仙,而不是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起来!睁眼!”
秋水流眼皮被她强行挤开,他拧着眉,拿开她的手,随即又倒了下去。
“你!”风习习气结。
她斟酌片刻,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就这样死了,你的姑姑和表妹都会被风天凛害死,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少年哼笑一声,睁开双眼,“有些东西失去一次,第二次失去的时候,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才不是,”风习习脆声反驳,“正因为失去过一次,失而复得之后才会格外珍贵。”
“是吗?”他扬眸看她一眼,一脸的不以为然。
风习习郁闷地瘪瘪嘴,想到他年纪还小,便也释怀了:“你现在还小当然什么都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反正,我会慢慢教你……”话音未落,幽暗的深渊突然睁开了眼。
风习习瞠目张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光球被深渊一口吸了进去。
巨大的气流推动光球朝深渊巨腹滚去,风习习抱着秋水流翻滚了几下,才勉强稳住。
“这、这是什么东西?”她爬起来,望向结界外时明时灭的荧光水母,“我们现在在哪?”
秋水流环顾周身,脸上那股丧气渐渐褪去:“我们在巨鱼的腹中。”
“归墟海有鱼?”
秋水流凑近结界,一边观察荧光水母,一边道:“归墟海中有鲛人,自然也有鱼。”
风习习一愣,小声嘟囔:“我还以为它们不是一种东西。”
秋水流想起她言语间曾对鲛人向往,语带戏谑:“难道你还以为它与人一样,鲛人属精怪,且性诡谲,善魅惑人心,像你这样,只怕把你买了,你都不知道。”
风习习不服气:“有这么恐怖吗?”
“自然,妖怪开了灵智,便与人无异,”他瞥向天真的小姑娘,低声道,“而人心叵测。”
风习习被他别有深意的目光盯得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少年似乎很满意她悚惧的模样,笑吟吟地收回目光,继续打量着鱼腹。
借着荧光水母微弱的光,可见巨鱼望不到底的脊骨与腐败的烂肉。
这似乎是条幽灵鱼。
他撞撞风习习手肘,“你有没有办法试试,这鱼是死是活?”
风习习被他撞得脚下一个踉跄,抬头幽怨地瞟他一眼,秋水流歉意地笑笑。
风习习懒得同他计较,轻哼一声,张手变出一把弓箭,拉弓射向巨鱼灯笼似的长鳔。
须臾,一声空灵而古老的鲲鸣在由外至内,在鱼腹回荡。无数气流自鱼鳃涌入鱼腹,掀起阵阵激流。
小光球再次滚动,顺流飘向鱼腹最里处。
风习习抱紧秋水流,担忧地问道:“我们会不会被冲出去?”
秋水流望着那一张一翕的荧光水母,反问道:“你想留在此处?”
风习习连忙摆头,她不过是有些害怕,可一旦出去,面对的便是无底的深渊。
在鱼腹中,纵然是未知,却多了一份安稳。
“我们出去。”再下去,这条半死的鲲不定把他们带到哪里。
他仰首望向远处的气旋,张臂叩住风习习肩膀,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