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好的晚上,先生。”
没等回答,轻巧地从他身边掠过,轻盈如飞鸟点过湖面。
.
到家的时候八点刚过,掏出手机查阅消息的时候许霈的信息刷了百十来条。许霈分享自己的一天,过问她今天的身体状况,和在巴黎的际遇。
哪怕知道她辗转过巴黎数次,许霈也依旧保持热情,并执着认为她能发掘出新的东西。
不可否认,许霈在一些事情上的想法确实有参考性,她每次来到巴黎,总能品出些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世间任何一个地方都大抵是如此。
她低头确认一遍许霈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一分钟前。
于是她打字回复。
Dusk:还没睡?
如果她没换算错,国内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
对面秒回。
我超正经:你终于回我了!
我超正经: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Dusk:好得差不多我才敢出来。
许霈又问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她言简意赅。
Dusk:被偷了,东西找回来了。
我超正经:没受伤吧?
Dusk:没有,别担心。
她顿了下,知道那边肯定挺紧张,于是另起了话题企图让许霈放松下来。
Dusk:因祸得福,拍了张很喜欢的照片。你要看看吗?
许霈果然很感兴趣,开始追问。
那么前一个话题基本上算作是结束了。
发了那张照片,对面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我超正经:好美。
我超正经:我恨我自己只会说好美。
Dusk:会说好美已经够了。
Dusk:有些美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Dusk:记得早点睡。
薄暮看时间,法国晚九点,国内凌晨四点,不知不觉聊到这个时候。
我超正经:好呢。
我超正经:晚安!
薄暮回了晚安,她和许霈的聊天框没有消息进来。
她退出和许霈的聊天界面,往下翻阅。
昨天她为了倒时差在家里待了一天,没来得及回消息,现在乍一看还不少。
父母,她哥。
她象征性报了个平安。
然后是祁星阑。
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她的旅行,她也随口一答:“没死。”
继续往下,几个还算认识的人。
一一回复。
最后是她的医生。
她的动作停了一瞬,顿了几秒还是选择点进聊天框。
她如实汇报自己的状况,像是交代一个任务——医生说的话她在听,但她固执地坚持自我。
医生大概是很讨厌她这样的患者的,尽管她从善如流,但每次都用一种特别的方式。
就像医生说她要戒断安眠药,从每天缩减剂量开始,直到减弱依赖性。可是她连缓冲都不做,当天就毫无所谓地摈弃掉家里所有的安眠药物。
说来可笑,别人的叛逆是和世界叛唱反调,她却只能和自己叛逆。
当然,这样的任性是有后果的。
几天后她再次问诊时,医生说,她有谵妄的迹象。
她拿着报告单,那张报告单是她人生历程中又添加的一笔。
临近康复的那天她又去找了医生。
医生说,去安静的、不会加重病情的地方看看。
她选择了巴黎。
符合前者,至于是不是符合后者还待定。
从医生的角度讲,这不是什么好决定。
忽视掉街头巷尾不时冒出来的“惊喜”,巴黎的每一处都煎熬着她,让她兴奋,也让她痛苦。
她尤记得那天医生说,用一种冰冷的语调宣判。
冰冷吗?她又开始疑惑。她遗忘,眼前只有医生的脸在旋转、旋转——然后扭曲。
一首在她脑子里跳动的舞曲。
片刻,她听到自己眼前医生的幻觉又在重复。
司汤达综合症。
她记得那天剩下的场景。
医生迟疑,问她,一定要接触艺术吗?
她笑。
幸福的人创作不出刻骨铭心的作品,她知道。
她说,我可以容忍痛苦,哪怕它们扑上来想要将我撕碎,但我不可以没有创作。
好吧,医生说,去做。
.
关掉手机,她把自己扔在床上。
戒断后的每个夜晚都无比漫长,有时候迷迷糊糊间她的鼻尖都恍若还萦绕着消毒水味。
她习惯于关上窗子拉上窗帘,不开灯,在黑暗中适应一切。
房子的隔音不错,窗户拉上后一点声音都透不进,她就闷在小小的天地里。
空气里流动着沉默。
在长久的沉默里,摧毁她的是孤独。
她闭上眼,埋进枕头,自己也难以说清楚时间流过多久。
潜意识告诉她今晚必定难眠,于是她顺从了。捞过手机来看一眼。
十一点半。
离第二天还有三十分钟。
她干脆起身穿好衣服,准备下楼逛一圈。
裹上风衣,遮住内搭上的“reborn”。
她要在巴黎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逛到一场日出,直到迎来一场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