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是下午五点。她循着历史的脚步，从尼罗河流域到两河流域。
大部分文物陈列在那里，薄暮能感觉到它们只是零零散散被堆放在一起，摆放它们的人似乎也没有为其他区域的文化感到骄傲的样子。
大部分博物馆的文物，陈列在馆中，颇有生命力地想要叙述一个关于它们自己的故事；大英博物馆的文物，随着长久的禁锢已经失去该有的生机，它们垂垂老矣，装点博物馆就好像是碎钻装点首饰，丢了、掉了、损坏了，都可以再找。
手指触摸过光滑的玻璃，冰冷的触感。她的手指瑟缩了一下，慢慢蜷起。
这种感觉让她生理性不适一下，时间还没到就匆匆离馆。
她走得太急，脚底下都生着风。迎面走来个人她没发觉，还差五步时对方停住脚步，冲她点点头：“Sorry.”
好吧，这很伦敦。
她这才注意到，回了个抱歉绕开他向外走去，余光中似乎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人群走往场馆内。
说是熟悉，其实也只是一种感觉。毕竟她看到那个背影，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是Gris。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资格测试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按理来讲，对方应当不会在英国。
她顿了一下，朝那个方向看去。
没有人。
也许是顺着人潮走了，也许是她看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追根究底不是她的风格，她连犹豫也无，转身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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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之行结束得很仓促，她几乎是被时间赶着到了机场。
伦敦是个充满阴雨的城市，这点不假。薄暮之前对伦敦的刻板印象太过深刻，来到伦敦以后才发觉，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雨。
薄暮早上早起去赶飞机时，伦敦开始下雨。路上不打伞的行人倒是与法国如出一辙。
每到阴雨天气，她就想念起南法的阳光，靠近地中海的太阳高度角正合人意，不刺眼又很舒服。
在机场候机时温采南的电话打进来：“你现在就准备启程去特罗姆瑟？离十二月还有一段日子。”
温采南似乎永远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不是因为许霈和祁星阑不关注，而是许霈做事太随性，祁星阑太忙碌。
温采南作息雷打不动，起床睡觉的时间都很固定，早已形成自己的生物钟。
“是啊。”薄暮应下，“早做准备。在挪威看极光是很挑运气的事情，希望我足够幸运。”
“你当然足够幸运。”温采南说，“就算没有，也让我分一点给你。”
薄暮不出声地笑了下：“谢谢你。现在我感觉，这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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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特罗姆瑟时，时间刚好到十一月初。挪威北极圈内的极光素来出现在十二月。
要在这里待的时间还很长，薄暮索性租了两个月的房子。
北欧的三个国家给薄暮的印象是童话，外面的雪来得悄无声息时，向窗外看能看到一水的白顶，配上色彩缤纷的屋身，能听到壁炉里的柴火燃得“噼里啪啦”。
后来十二月越来越近。尽管特罗姆瑟还没有进入极夜，但所见的日光还是一寸寸的短下去，直到最近，只有正午才能费尽心思捕捉到一抹日色。
她在特罗姆瑟的正式计划必须要提上日程。
一个极夜还未到来的晴朗的天气，她裹上衣服出门。
这间房子已有些年头，锁门时钥匙经常卡在生锈的门锁里。薄暮不敢用力，只要稍不小心，这把钥匙就会惨叫一声，断在门锁里。
她拽着钥匙一头，一寸寸地往外拔，动作小心，就像是夜晚带走北欧的一寸寸日色。
钥匙拔出，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Nia？”
她愣了一下。
她的全英文名不是这个，因此可能这么叫她的人只能有一个。
惊讶淡去，她调整情绪，喜悦是有，但显然不能占据主导。
她回身回得从容，还没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她就用法语脱口而出：“好久不见，Gris。”
然后忍不住想笑。
在北欧说法语，她大概是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