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便能远远地听得外头二房的方向似是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 明棠想起明宜筱,问起此事来。 双采心细,哭过一场之后便和没事人似的,知晓明棠不喜错过消息,便又在外头借吃茶嗑瓜子儿的机会,将此事探了一番。 “郎君休息的时候,府门外有个跛脚道人经过,说是夜观星盘,发觉有邪祟落在明府东南角,特意上明府来化解这一场邪祟。这道人穿着邋遢,满嘴不着五六的,差点被门房打出去。 正好二夫人身边的江嬷嬷采买回来了,听到几人拉扯之声,想起东南角正是二房之位,疑心二娘子的急病与这邪祟有关,禀告了二夫人,将这道人请进来做法呢。 这道人戌时正开的坛,这会子应当快要做完法事了。” 双采事无巨细地同明棠说了一遍。 闻言,明棠脸上不由得显出些讥讽来。 “二夫人如此这般,是当真不怕别人看出来明宜筱的院子里有鬼么?” 明宜筱哪有什么急病,若真病得要死了,二夫人不请医,反请个神神道道的道人过来做法,她怕不是自己也病了,脑部有疾罢? 这事情糊弄糊弄鬼也就罢了,明府满屋子的人精,谁看不出来她在这欲盖弥彰? 明宜筱能如此蠢笨,二夫人乔氏真是当得首功! 明棠甚至能够确信,高老夫人当初择乔氏为子妇,正是看中乔氏的愚蠢与好掌控——而如此思来,高老夫人对于膝下两个儿子的如何看重便可见一斑。 高老夫人一心想将镇国公府的爵位挪到自己的儿子头上,而为一家之主者,需得有个贤内助。二夫人与三夫人,简直高下立见。 二夫人乔氏出身确实豪富,却并非士族出身,光是出身就矮了一截儿,膝下没有一个郎君,生个女儿还如她一般蠢笨,就是个一眼看到底的浅显货色; 三夫人许氏乃是六姓之女,生下了明大郎,占了个“长”字,另一对双生女更是聪明伶俐,到如今也显山不露水的。 这二人,在高老夫人的眼中,谁更适合做她眼中的下一任国公府夫人? 答案毋庸置疑,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抉择。 明棠甚至敢断定,高老夫人择乔氏为子妇,正是看中乔氏背后之巨富,而她要钱财,正是为自己小儿子的爵位之路铺路。 也不知她那位外放在外做官的好二叔,知不知道他的好母亲,从一开始就将他这一房当做他弟弟的踏脚石? 为母者果然亦有偏心,古人诚不欺我。 鸣琴亦是这般想的,为明棠盛了一碗银耳粥,边道:“什么招摇撞骗的骗子,二夫人这也相信?怕不是怕人说道,故意寻个人来装模作样。” 双采性情使然,素来极少评论府中之人,她们说话之时,她只悄悄地将门窗关起,谨防隔墙有耳。 明棠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这是高老夫人头风缠身,精力不济下无力管控乔氏,纵得这蠢妇自己做出这等蠢事。 却不料才用过膳,鸣琴刚收了碗筷下去,忽然就听得外头的敲门声,远远地从潇湘阁的院门口传过来:“朴木子王启,有要事拜见明三郎!” 朴木子?王启? 这是什么人? 鸣琴正奇,明棠转念一想,朴木子三字应当是道人的号,王启乃是他的名姓——这人应该就是那个跛脚道人。 明棠不知这跛脚道人来找她做什么,且她心中觉得这一场荒唐法事必是二夫人有意遮人耳目却弄巧成拙,这道人多半是个和二夫人勾结的神棍,这人来寻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儿? 怕不是二夫人要请他来害自己。 如今这个世道,什么佛法、道法之类的,信徒皆是众多,也总有些什么显灵神迹传扬开来,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明棠上辈子并不如何相信,但她这辈子能够重生本就匪夷所思,她便对这些神乎其神的事儿存了三分相信敬畏,故而更怕二夫人用此法来害她。 所以她摇了摇头,道:“不见,不许他进院子。” 潇湘阁便有这样一个好处,当年潇湘阁修筑,图纸乃是阿爹阿娘一同画的,这座院子自己有自己的院墙,且修得高高的,外墙也做的滑溜溜的,最不好攀爬。整个院子也就一处正门几个角门,也皆是做了重重的锁,不准人随意进出,极好管理。 明棠的习惯便是,回了院子便叫落锁,虽防不住谢不倾那尊神出鬼没的大佛,防一防寻常人也没甚问题。 鸣琴便去了,隔着门同那个拍门的跛脚道人说明棠已然歇下了,不见客。 那人却好似还有些不依不饶,说了许久,耽误了好一阵时间。 鸣琴回来的时候甚至不敢进屋门,站在廊下,将手里一个小锦囊展示给明棠看: “奴婢也不知这是什么,方才奴婢过去,说小郎已经歇下了,那道人便将此物远远地抛了进来,说什么也要奴婢交给小郎。奴婢本不想接的,不想那道人直接就走了,还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此物一定要交给郎君,内有天机’,也不知是什么疯子。” 什么东西,还一定要交给自己? 明棠虽有好奇心,但她更是个怕死之人,见这香囊平平无奇,仔细思索,愈发觉得此中有阴谋要害自己,便叫鸣琴去小厨房取糯米红纸过来,将此物一包,在院子里找个角落埋了,挨都不挨她的身子。 末了又叫鸣琴拿艾草煮水洗手,辟一辟邪。